卷二 辟邪录 二 义冢(第2/3页)

高金狗一怔,道:“毒龙潭?没听说过了。”这辰溪县方圆有数百里,又是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到处都是深潭巨壑,他也不知这毒龙潭到底在哪儿。这小道士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高金狗千恩万谢,待那小道士走远了,他才一拍脑袋,高声叫道:“对了,道长,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小道士转过头,笑了笑道:“小道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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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地虽然有些邪气,时常会有野鬼游荡,但是上面长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乡民所耕的田间有时也会有一两个坟包的,可是那个小保所中邪气甚是厉害,决不会是寻常的妖邪,无心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好的办法是到那里看个究竟。

后山因为是一片义冢,平常也少有人来,虽然是秋天了,草还是很茂盛,远远地望过去,那片山坡上像是淹没在草丛里,坡上有一间东倒西歪的破房子,屋顶满是瓦松,墙上的石灰也多已剥落,露出的砖缝里长满了细草。

他走了过去,刚到门边,不由皱起了眉。里面脏乱不堪,鬼影子也没一个。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正待退出去,在门边时一下站定了。门上原本也有朱漆,如今却尽已剥落,两个黄铜的门环都长满铜绿,只有一小块地方油光发亮,想必是常用手摸着的。在已经变成褐色的门板上,沾着几滴乌黑的渍斑。他摸出腰间的短剑在门板上刮了些下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取出一张纸,将短剑擦净了,又看看四周。这地方看上去也不像能住人的,桌上放着一只空酒壶和两只脏碗,看样子也有两三天没先过了,破床板倒在地上,一床被褥也脏得冒出油光。

住在这儿的那个孔得财多半也已经死了吧。那样一个人,活着和死了,都一样没人关心的。

无心走出门去,看着外面的草丛。已是初秋,草叶有些发黄,不时有风吹过,卷得草叶左右晃动。像是被风吹绉的湖水。他叹了口气,向前走去,可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

在他脚边,是一只死兔子。这兔子肚破肠流,想是被东西咬过,但身体却丝毫不腐。他拣起一根树枝,在死兔上敲了敲,“梆梆”作响,敲上去倒如一段木头。

无心有些迟疑。他用树枝拨开草丛四处看了看,才不过数尺方圆,他又发现了几条死蛇和几只死山鼠,全是硬邦邦得像木头一样。他将树枝扔了,不由陷入沉思。

那些兔子山鼠之类,全是中了尸气而死的,小保抓到的想必也是只沾到尸气的兔子。这么大的尸气,除非是将数万人的尸骨全埋在一处才会产生,这义冢里虽然荒坟林立,却最多不过数百个而已。

古冢密于草,新坟侵官道。城外无闲地,城中人又老。这首唐僧子兰的《城上吟》小时候师父也教他读过,那时只是当一首谣曲念念,现在见到这个荒凉的义冢,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细细的毛笔和一个小圆盒,这盒子是用两段竹节做成的,打开了,里面装的全是调成糊状的朱砂。他将笔蘸饱了朱砂,在一片长长的草叶上龙飞凤舞地画了道符。收好东西,看着这片草叶,他合上双眼,捏了个手印低低地念咒。

随着念颂声,那片草叶也在不住抖动,渐渐伸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着草尖。等这草叶竖得笔直,无心放下手,低低道:“过往游魂听真,吾上太山府,谒拜皇老君,交吾却鬼语。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天左契,佩戴印章,六丁六甲,神师诛罚,不避豪强,若有不遵者斩付魁刚,急急如律令!”

念到“令”字,他骈指向那片草叶一指,草叶突然无火自燃,上面写的那些符字灼灼发亮。此时太阳已隐到了云后,周围一下暗了起来,像是大雨将至的样子。

无心将两指夹住草叶下端一捋,叶片上的火光仿佛有形有质之物被他抹下,还在指缝间燃烧。他将手指往两眼上一抹,火光应手而灭,他猛地睁开了眼。

这是禁鬼咒。他的眼里神光如电,扫视着四周。在没膝的草丛里,一些萤火一般的亮点正四散纷飞,一蹴即散。那都是些尸居余气,孤魂野鬼不得超生,年深日久魂飞魄散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他转了一圈,仍是看不到一个成形的游魂。

奇怪。无心抓了抓头皮,他听得高金狗说是几天前还有三个新死的人埋在这儿,魂魄哪会散得这么快法,难道是有什么异事发生么?

在一棵榆树后面有个坟包,土色也很新。无心走了过去,蹲了下来,拨了拨坟前的土块。土块碎了,里面却还有点湿润。这两日并不曾下雨,一些小土块都被晒干了,但这里的土却还是湿的,只怕被翻起来还没多久,不知为何魂魄却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