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第2/7页)

笼子里的曼斯·雷德用被缚的双手撕扯脖子上的绳圈,语无伦次地咒骂妖术与背叛。他否认自己的国王身份、否认自己的人民——否认自己的一切。他惨叫求饶,厉声诅咒红袍女,又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

琼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不能在弟兄们面前露出丝毫软弱。今天他召集了二百名弟兄前来,超过黑城堡守军的一半。身披黑袍、手握长矛的守夜人弟兄排成庄严肃穆的队列,拉起兜帽掩盖面容……也掩饰住他们大多是灰胡子老头和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的真相。自由民畏惧守夜人,希望他们在长城南面安家后,仍怀着这份畏惧。

号角落在原木、树叶和引火物上,三次心跳之后,整个火坑就被点燃。曼斯用被缚的双手紧抓着笼子,哭求饶命。当火舌舔到他时,他手忙脚乱地舞蹈,惨叫声化为一阵含糊不清、充满恐惧和痛苦的漫长号啕。他在笼中像着火的树叶一样飘摇,又仿佛玩火自焚的飞蛾。

此情此景,令琼恩想起了那首歌:

兄弟啊,兄弟,我的末日临降,

多恩人夺走了我的身子,

没有关系,凡人终有一死亡,

我却尝过多恩人的妻子!

瓦迩在平台上站得笔直,跟一根盐柱没两样。她不哭,也不回避。琼恩不禁思索若是耶哥蕊特站在这里会如何表现。其实女人比男人坚强。他想到了山姆和伊蒙师傅,想到了吉莉和她的孩子。吉莉到死都会诅咒我,但我别无选择。东海望近来报告说狭海中刮起了大风暴。我送走他们是意图保护,难道反而让他们葬身鱼腹了?昨晚他梦见山姆被淹死,耶哥蕊特死于箭下(那不是他射的箭,但在梦中每次都是),而吉莉泣血。

琼恩·雪诺受够了。“动手,”他终于下令。

御林的乌尔马把长矛插进地里,解下他的弓,抽出一枝黑色羽箭。美女唐纳·希山也掀开兜帽,搭箭拉弓。接着是灰羽加尔斯和胡子本恩。搭箭、拉弓、放。

一枝箭正中曼斯·雷德的胸膛,另一枝射在肚子,第三枝命中咽喉,而最后一枝钉在木笼子上,抖一抖就着了火。野人王软绵绵地瘫倒在笼子里,被烈火吞噬,长城边回荡着一个女人的啜泣。“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琼恩轻声念道。曼斯·雷德曾是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弟兄——在他用鲜红丝绸缝补的斗篷交换崭新的黑斗篷之前。

史坦尼斯站在平台上皱紧了眉,但琼恩不跟他对视。笼底已被烧穿,侧面的木条纷纷剥落。火焰每次上窜,都有更多枝条化为樱红色火焰,再变成焦黑灰烬。“光之王派来太阳、月亮和群星为我们指引照明,赐予火焰让我们穿越黑夜。”梅丽珊卓对野人们宣讲。“他的火焰无可匹敌。”

“无可匹敌!”后党齐声应合。

红袍女的深红长袍迎风飞舞,红铜色头发犹如围绕她头部的光环。她的指尖射出长条的黄色火焰,犹如伸展的利爪。“自由民们!你们的伪神毫无威能。那只虚假的号角拯救不了任何人。而僭越的国王带来的唯有死亡、绝望和失败……但真正的王者此刻正站在你们面前。请看他的荣耀!”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拔出光明使者。

长剑放射出栩栩如生的红、黄和橙色光芒。琼恩看过这把剑出鞘的样子……但它从未像现在这样,从未有过。现在的光明使者宛如钢铁锻制的太阳,当史坦尼斯把它高举过头,在场众人都不得不别过头或是遮住眼。马儿惊恐后退,有匹马甚至掀落了主人。在这光之风暴面前,火坑里的火犹如小狗见了恶犬般黯然失色。那光,犹如阵阵波涛冲击着长城的冰壁,令其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粉色、一会儿又变成橙色。这是国王之血的力量吗?

“维斯特洛只有一位真正的国王。”史坦尼斯宣布。他声音嘶哑,和梅丽珊卓悦耳的嗓音截然不同。“我会用这把剑来保护我的臣民,粉碎他们的敌人。屈膝臣服,我承诺为你们提供食物、土地和公正。屈膝臣服,你们就能活命。远离光明,则只有死路一条。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择。”他将光明使者收回剑鞘,世界重新暗淡下来,仿佛乌云遮日。“开门。”

“开门!”克拉顿·宋格爵士用战号般深沉地嗓音发令。“开门!”守卫队长科里斯·彭尼爵士喝叫。“开门!”军官们纷纷应和。士兵们匆忙跑去执行。他们拔出削尖木桩,把木板搭上深沟,又将栅栏门大大打开。琼恩·雪诺举手一挥,黑衣弟兄们立刻左右分开,留出一条去长城的路,忧郁的艾迪·托勒特在小路尽头打开了长城的铁门。

“过来吧。”梅丽珊卓劝诱,“要么拥抱光明……要么退回黑暗。”她身下的火坑里烈焰噼啪。“选择我,选择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