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自己人在自己人中间 第二章(第3/8页)

“奥莉加,我要等安东。”斯维特兰娜抓住我的手。这不是妹妹在寻求支持和自信时抓住姐姐的动作,是地位平等的两人的手势。如果奥莉加允许斯维特兰娜平等地表现自己——那就意味着她真的会有远大的前途。

“没必要,”我说,“斯维塔,没必要。”

句子的结构或语调中又有一点不对头的地方。现在斯维特兰娜困惑不解地望着我,但目光和加里科的完全一样。

“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我说,“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儿,而是在你家。”

她房间的防护装置装得一点不马虎,巡查队在这个新同事身上花了过多的精力。头儿也没有和我争辩,我能否向斯维特兰娜坦陈一切,他只坚持一点:这一切应该在她家里发生。

“好。”斯维特兰娜的眼里奇怪的神色没有消失,但是她同意地点点头。“你确信,不必等安东吗?”

“绝对,”我说,没有耍一点滑头。“我们叫车吗?”

“你今天步行吗?”

傻瓜!

我完全忘记了,奥莉加认为头儿送给她的那辆跑车比所有的交通工具更好。

“我是说,我们一起坐汽车去吗?”我问,同时明白,我看上去像一个白痴。不,更糟:是一个女白痴。

斯维特兰娜点点头。她眼睛里疑惑的神情越来越强烈了。

还好,我会开车。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体验那种在路况恶劣的百万人大都市里拥有一辆汽车的令人置疑的乐趣,但我们培训班的课程列入了许多内容。有的内容是用普通方法教的,有的内容是用魔法注入意识中去的。开车倒是把我当做普通人来教的,可要是一旦发生意外,我被扔进飞机或直升飞机的驾驶舱里,那些用魔法注入我意识中的技能就会马上自动激活,至少在理论上是这样。

我在手提包里找到车钥匙。一辆橙色的汽车等候在大楼前的停车场上,在警卫警惕的目光注视之下等着。车门是关闭的,车的顶篷却是放下来的,这显得有些可笑。

“你开车吗?”斯维特兰娜问。

我默默地点点头。我坐在方向盘前,发动起马达。我记得,奥莉加起步的速度非常快,但是我不会这样。

“奥莉加,你怎么有点不对劲儿?”斯维特兰娜最终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一边朝列宁格勒大街驶去,一边点头说。

“斯维塔,有什么话都等到你那儿了再说。”

她沉默了。

我这个司机不怎么样。我们行驶了很久,比应该走的时间要长。但是斯维特兰娜什么也没有问,她坐着,把身子往后靠,直接望着前方。或者是在沉思,或者是想透过黄昏界观看,堵车时曾两次有人想要从邻近的汽车——并且一定是最昂贵的汽车里同我说话。看来,我们的外貌也好,我们的汽车也好,都设置着一段并非每个人都会下决心去跨越的无形距离。玻璃窗被放下来了,几个头发剪得短短的脑袋探了出来,有时候一只握着手机的手就像通常标志物似的也伸了出来。起初我只是感到不高兴,后来觉得可笑。最后我不再理会发生的事,也像斯维特兰娜一样不予理会。

我很想知道,这类想要搭识的企图使奥莉加感到开心吗?

大概是会的。在非人类的躯体里待了几十年以后……在玻璃橱窗里被关过禁闭后。

“奥莉加,你为什么带我走?为什么不想等安东?”

我耸耸肩膀,真想要回答:“因为他就在这里,在你的身旁。”这个诱惑真大。况且,追随着我们的机会总的说来并不多。汽车也是被安全咒语罩住的,我感觉得到一部分咒语,另一部分则是超越我的能力的。

但是我忍住了。

斯维特兰娜还没有通上情报安全课程,这门课程要经过三个月的培训后才开始上。依我看,这门课程应该早点上,但针对每一个他者都要制定与其特点相适应的个别授课计划,这需要时间。

在斯维特兰娜经过这种考验之后,她会学会沉默,学会说话。这是最轻松,同时也是最艰难的课程。开始时会给你信息,分量是严加控制地分好的,是按一定的程序编排的。听到的部分信息是真话,部分是谎话。有些事是公开和毫无拘束地对你讲的,有些事是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告诉你的,而有些事你是“偶然”得知的、偷听到的、偷看到的。

你所得知的一切都将在你的体内徘徊游荡,引起疼痛和恐惧,渴望冲到外面去,撕裂心脏,要求你作出反应,刻不容缓的和冒失的反应。在授课中会对你说那些总的来说是对他者生活并不必要的各种无稽之谈。因为,主要的考验和培训是在你的心灵里进行的。

真正在这里出洋相的情况很少。毕竟这是培训,而不是考试。给每个人设置的那个高度都是他所能超越的,当然是在尽全力的情况下,当然要在带刺铁丝编成的栅栏上留下一片片皮毛和斑斑血迹之后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