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儿针(第3/21页)

捕头迟疑道:“这种手法,可不像是寻常的凶杀案。”

毕岸道:“统查五年来城中失踪的女童,确定女童身份后,重点查其亲友。”

捕头的眉头猛地皱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仓促地道了句感谢,接着便招呼捕快和匠人,要将周围的土地仔细翻查一遍,不能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毕岸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朝人群中瞟了一眼,公蛎吓得往人身后一躲,等他同阿隼走了,这才溜出来,继续往天津桥赶去。

阿隼同毕岸并排走着,过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道:“龙掌柜回来了。”

毕岸嗯了一声。阿隼想起他鬼鬼祟祟、躲躲闪闪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道:“呸,瞧他那个样子。”

毕岸嘴角也泛出笑意,道:“不用理他。”

阿隼回头朝公蛎走的方向看了看,不无担心道:“要不要派人跟着?”

毕岸大步向前走去,道:“不用,免得打草惊蛇。”

(二)

这么一耽误,到了天津桥已经辰时中,暗香馆的花舫早已驶过,只能顺着洛水模糊看个影子,很是让人丧气。公蛎便在洛水滨游玩了一番,中午随便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吃过,顺着人流,不知不觉来到北市后面的大马圈里。

大马圈原是前朝饲养御马之所,形状如同葫芦,肚大口小,前面的入口同北市街道相连,后面是两个宽敞的圆形场地。大唐之后,御马苑迁至上东门外,将前院改成了骡马市场,常有一些粗声大气的骡马贩子在此处盘踞,闲暇之时,便喝酒赌钱,时间久了,后院竟成了聚众赌博之所,乌烟瘴气的,官府时不时来驱赶一下。

当日公蛎同胖头一起时,胖头虽然愚笨,但一直牢记“不得贪酒赌博”的家训,所以公蛎虽然心痒,也只好依了胖头,这个地方竟然是一次也不曾来玩过。今日独自一人,没了劝阻,自然禁不住诱惑,打定主意只是瞧瞧热闹,绝不染指。

公蛎径直来到后院。一入院门,顿觉人声鼎沸,比北市还要热闹,骰子声、叫好声、骡马嘶鸣声同汗臭味、尿骚味、马粪味扑面而来,像一张忘了留白的拙劣画作,虽然粗俗,却充满了活力。

入口这家,店面大些,装饰的也还不错,又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势,中间摆着五张长条桌,桌桌都围得水泄不通。就近这张桌子,七八个男子,年龄从二十岁到四五十岁不等,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中间的台面,齐齐地挥舞着手臂吆喝:“大!大!”“小!小!”中间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赤膊站在高脚凳子上,挥舞着一把长尺子,眼睛瞟着周围的动静,叫道:“还有人押了没?不押就开了!”

公蛎踮着脚尖,正朝桌面上张望,胖子热情地叫道:“来来来,那位公子,今天开门红,来试试您的手气!”说着毫不客气地用尺子将周围的脑袋拨开,给公蛎留出一个空位来:“往这儿看,说的就是您哪。我瞧您今日印堂发亮,满面红光,一看就是个发大财的主儿!赶紧押!不等不候,即时开盘!”

公蛎故作优雅地朝着胖子和周围的人点头微笑,其实捏着银子的手心早已出汗。胖子鼓动了一阵,见公蛎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又转向了旁边一名眼睛细长的中年马夫,将刚才的说辞变换了说法重复了一遍。

一个光头胖脸的健壮男子,穿着一件开怀汗衫,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头上顶着一只秃毛八哥,挤进来道:“到底开不开?不开我去别家押了!”旁边一人笑道:“魏和尚,你这是又去哪里发财了?”另一人道:“你那里近日又有了什么有趣儿的东西?”

魏和尚大咧咧道:“有趣儿的东西多了,就怕价格你出不起。”

那人热切道:“都有什么?说来听听?我买不起,我推荐买得起的去呀。”

魏和尚翻了一个白眼,道:“突厥席蛇,翅膀比刀刃还锋利,你见过没?还有疍民捉的一只凤头龟,人说快要成精了呢。”众人笑道:“吹牛!要成精了还能被你捉住?”

魏和尚鄙夷道:“你们这些人,见过什么珍禽异兽。”拉拉手上的细链,得意道:“给你们见识一下。小凤儿,给爷们唱个小曲儿!”

秃毛八哥拍拍翅膀,果然唱了起来:“奴家今年一十三,豆蔻初开无人管……”却是些不堪入耳的艳词俗曲。众人哄堂大笑,连声叫好,一曲终了,又起哄叫再唱一个。

周围赌博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胖子怒了,骂道:“魏和尚,你是不是存心捣乱?”

魏和尚忙制止了秃毛八哥,冲围观者道:“下注下注!你们哪个出得起银子,我让小凤给你们唱专场!”又冲着胖子赔笑道:“我押小,押小。”连声催促胖子开盘,胖子只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