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黑色群山中的洞穴……”(第3/11页)

这是第二天我们所遇到的唯一一件可能有些重要的事。

当晚,我们睡在户外。夜晚清冷,天空挂着的星星如此明亮,如此贴近,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伸出手臂将它们采集,就像采集浆果一样。

我们在星光下并肩躺着,卡卢姆•麦卡因斯说道:“她说,死亡正等着你,但死亡并没有等着我。我想我的未来更好些。”

“或许如此。”

“啊,”他说,“都是些胡说八道。老太婆的闲唠。不是真的。”

我在晨雾中醒来时,发现一只雄鹿,它正好奇地看着我们。

第三天我们翻过了山,开始走下坡路。

我的同伴说道:“我还是个小孩时,父亲的短剑掉进了做饭用的炉火里。我把它从火里抓出来,可它的金属柄烫得就和火一样。这是我没料想到的事,但我不能让短剑就这么烧着。我把它从火里取出来,丢进水里。它冒起蒸汽。我记得这件事。我的手掌被烧掉了,我的手指拢着,就好像它要抓住一把剑,直到时间终结。”

我说:“你有你的手,而我只是个小个子。我们俩去迷雾之岛寻找财宝,可算得上是一对不错的英雄了。”

他爆发出一阵大笑,那是种毫无幽默感的短促笑声。“不错的英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开始下雨,下个不停。当晚,我们在一个农场小屋里过夜。小屋的烟囱里冒出一道烟,但我们在门外呼唤屋主时,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推开门,又叫了一声。这地方很暗,但我可以闻到一股兽脂的气味,就好像有蜡烛一直在燃烧,才刚被吹熄。

“没有人在家。”卡卢姆说。但我摇摇头,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弯腰看向黑乎乎的床下。

“你愿意出来吗?”我问道,“我们只是旅行者,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借宿一晚。我们会把我们的燕麦、盐和威士忌分给你。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一开始,躲在床下的女人没有回答,但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的丈夫去山里了。他说如果有陌生人来,我得躲起来,他担心陌生人会对我做什么。”

我说:“我只是个小矮子,我的好夫人,还没个娃娃高,你一巴掌就能把我拍出去。我的同伴虽然有成年人的身高,但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失礼,希望你能行行好,让我们把自己烘干。请出来吧。”

她现身时灰头土脸,但即使脸上满是污浊,我也能看出她是如此美丽。她的头发上挂了蜘蛛网,因为尘土而变得灰扑扑的,但依然长而浓密,呈现出金红色。有一瞬间,她让我想到了女儿,但我的女儿面对男人时会直视对方的眼睛,面前这女人却只是害怕地看着地面,就像是以为自己会挨打的小家伙。

我给了她一些燕麦,卡卢姆从口袋里拿出一些干肉条,她去地里带回来几个小小的萝卜,为我们三人准备晚餐。

我吃饱了。她看来没有胃口。我相信卡卢姆吃完后还依然饿着。他给我们三个人都倒了威士忌,她接受了,却只喝了一点点,还是掺过水的。大雨落在房顶上,沿墙角滴下,虽然不太受欢迎,但我依然为自己能在屋内而感到高兴。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从门口进来。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们,满脸怒容,带着敌意。他扯下羊皮披肩和帽子,扔在泥地上。它们渗出水来,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沉默令人难以忍受。

卡卢姆•麦卡因斯说道:“我们找到你的妻子,她款待了我们。要找到她可真不容易。”

“我们只是请她收容我们,”我说,“现在我们也恳求你。”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咕哝了几声。

在高地,人们惜字如金。但这儿有个很强大的传统习俗:乞求款待的陌生人会被收容,即使你和这些陌生人、他们的宗族或亲戚有血海深仇也是如此。

那女人几乎还只是个小女孩,而她的丈夫胡子都已灰白,所以有一会儿我怀疑她是他的女儿,但事实是否定的,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而且小得几乎睡不下两个人。女人走到屋外,去了屋边的羊圏里,回来的时候带着燕麦饼和一块干火腿,那一定是她藏在羊圈里的。她将火腿切成薄片,放在一只木盘上,摆在男人面前。

卡卢姆给男人倒上威士忌,说道:“我们在寻找迷雾之岛。你知道它还在不在吗?”

男人看着我俩。高地上风吹得极为猛烈,它们会抽打一个人的嘴巴,直到他说出话来。他擦了擦嘴,说道:“啊。今天早上我从山峰上看到它了。在那儿。很难说明天还在不在。”

我们睡在小屋里的硬泥地上。火已熄灭,灶台不再产生任何热量。那个男人和女人睡在帘子后面,他们的床上。他俩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相处之道,在床上盖着的羊皮下,在他做那档事儿之前,他先为她给我们食物、让我们进屋揍了她。我听到了,而且我没法让自己听不见,这个晚上要顺利睡着实在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