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旭日如血 第三十五章 决战前夕(第4/9页)

我报出四人的名字,方若水眼中有些闪烁。我记得当初攻打南安城,也是方若水听到曹闻道报出我军实力时脸上抽动了一下。隔了这几年,他虽然沉稳了许多,但还是有点沉不住气。他还没说什么,于谨已躬身一礼,道:“回禀楚将军得知,何将军与莫将军二人留守五羊城,以防蛇人散兵,魏将军与巴将军都在营中,今日正轮到他们打扫营地。”

邵风观诧道:“打扫营地?”

于谨向邵风观也施了一礼,道:“正是。我军向有此习,各部轮流打扫。”

怪不得共和军营中如此清洁。我点了点头,道:“请二位带路吧。”

丁亨利的营帐与边上一边无二,连大小都差不多。我们走到营帐前,他已站在门口等候了。我们一到,他便迎上来,满面春风地道:“楚都督,邵都督,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进。”他看着我,微笑道:“楚将军,不知您雕刻之技是不是更有进益?”

我笑了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楚将军过谦了。如斯神技,当年鲁晰子大师亦不能过。亨利每次读书倦时,一观楚将军在雾云城中所赐的木雕,佳果累累,便觉倦意顿消。”

他这话毫无溜须拍马之意,看来丁亨利最佩服我的恐怕还是这一手雕刻之技。我笑了笑,道:“岂敢岂敢。”

我们分宾主落座,我见一个个座位上除了一大杯茶外,还放了个碗和小银匙,但碗中却是空的,有些诧异。也许商议军机时会有点东西吃,但不知为何还不拿上来。

我还没问,丁亨利拍了拍手,几个士兵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锅过来放在当中。这汤锅样子很古怪,下面是一个槽,里面尽是赤红的火炭,锅中的汤汁也在微微作响,散发出一股异香。丁亨利道:“列位将军,在下无以为敬,倒是刚打了几个野味,请几位品尝。”

杨易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不会有毒。丁亨利就算再出花样,但我相信他的人品绝不会做这事。何况他拿了这么一个大锅出来,自是示意不会有毒了。我道:“丁将军太客气了。”

丁亨利笑了笑,道:“楚将军可知这锅中所煮是何物?”

我还没说,邵风观忽然抽了抽鼻子,笑道:“丁将军原来煮的是五毒羹啊。”

一听“五毒羹”这名字,我吓了一跳,但看邵风观样子笑眯眯的并没有异样,心知这汤只是名字凶,不会有什么大碍,道:“在下倒是闻所未闻,邵兄不妨明示,以广我见闻。”

邵风观道:“有丁将军在此,末将岂敢僭越。”

丁亨利笑道:“邵将军果然渊博,连五毒羹也知道。南疆多瘴气,颇多毒物,其中有龟、蛤、雉、鼠、狸五种,号称五毒。五物毒性并不厉害,生就之肉却肥美嫩脆,的确是天下至味。这五物毒性虽低,单一食之终究无益,唯有五物一同调和,五毒自相克制,便无毒性。只是因为此是南疆至尚佳肴,五物又需活杀方可,五羊城一带已然绝迹,昔年楚将军出使敝国,也未得染指此等异味。如今行军山中,这五物便又多了起来,在下便煮得一器。只是邵都督果然博学,在下本欲炫其独到,原来邵都督早就知晓了。”

邵风观道:“听说五毒羹为大补炽热之物,夏日食之会引发鼻血,不知丁将军何以解之?”

丁亨利道:“这便要请两位都督猜上一猜了,先请。”

一个士兵拉开了锅盖。锅盖刚开,一股热腾腾的异香扑鼻而来。我暗自赞叹,我对口腹之欲不太看重,加上出身较低,对于这些美食向来知之极少,今天倒可开开眼。

那士兵拿了把长柄铜勺,将锅中之羹舀在一排铜碗中。端到我跟前时,我才发现这五毒羹完全不像平时吃过的肉羹,竟是金黄色的胶冻之物,只是还散着热气。那些金色胶冻全无杂质,盛在碗中还微微颤动。

铜碗边还放了一把小小骨匙。我因为听得邵风观说是叫“五毒羹”,总有些不敢下手。但见邵风观已将一匙放在嘴里抿了一下,一副享受之极的样子,大着胆子舀了一勺。刚放进嘴,却觉一阵奇异的鲜甜沾上舌尖,一下子炸开,登时浸透浑身毛髓,身体里也霎时充满了力量。

看来邵风观说得并不错,这五毒羹确是大补炽热之物,现在我周身也热得直冒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来喝了口茶。茶水滚烫,不像一般的茶,但气味芬芳,喝下去时却又有种极为清凉之意,登时将胸口的燥热解了。我怔了怔,却听得丁亨利道:“楚将军,你可知这是什么茶么?”

我苦笑了一下。帝国各处大多产茶,每种都有名目,只是平时我喝茶纯粹为了解渴,根本不知道各种茶之间的区别。我看了看杯中,杯中不见绿叶,茶水却是碧绿。正要老老实实说不知道,脑海中突然一亮。这种茶凉得出人意表,与寻常茶水完全不同,我在天机法师的《皇舆周行记》中曾见到一条,说南疆有种松萝茶,其性极寒,土人攀岩采得,是医治中暑的圣药,也可以当茶饮,便是滚水冲泡也有寒意。我心中一动,道:“这茶叫松萝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