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水无常形 第十四章 兵行诡道(第2/8页)

血洒在我的脸上,也洒在栏杆上,那个蛇人首当其冲,整个身体都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这两个士兵死得如此惨法,但旁人却似乎看都没看到,那蛇人一刀刚过,马上又有两人直冲过去。他们用的是长枪,其中一个冲来,正挡在我面前。两枪齐出,而蛇人正缠在栏上,哪里闪得开?那把刀用的力量也太大了,一时收不回来,两支长枪同时刺入它的身体,这蛇人也惨叫一声,刀势已回,一刀直落,“嚓”一声,将我面前的士兵穿胸刺穿。

这一刀虽然是那蛇人情急挥出,但力量仍是大到骇人,那士兵手中的长枪还扎在蛇人身上,自己的身体却已被蛇人这一刀当胸刺入,透背而出,几乎从中切成两半了。

又是一阵血喷出。

我再也忍耐不住,吼道:“怪物,受死!”

地上,血像水一样积了起来,甚至那战死的三个士兵的内脏也落在上面,但我冲上前时,浑若不知,脚下一错,闪过面前那士兵的尸身,手中百辟刀已疾起疾落。百辟刀利可吹毛,那蛇人的大刀还没在那士兵体内,这回哪里还闪得开?一刀正砍断了它持刀的手臂,而它的身体又被两支长枪钉在栏杆上,躲也躲不开,我一刀得手,顿也不顿,刀尖一挑,这刀划了个弧线,便掠向那蛇人的胸口。

这个蛇人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我本可以一刀便切断它的喉咙,但它太过凶残,我也要让它尝尝开膛破肚的滋味。哪知我的刀刚要出手,只觉眼前一黑,一个长长的影子像一条虹一下,翻过那个蛇人头顶,猛地出现在面前,我大为惊骇,手中百辟刀却丝毫不慢,手腕一催力,已一横一竖地划过两刀。

这手十字刀是军校中刀法老师教我的高招,两刀因为用得极快,方向却是垂直的,敌人格得住横向一刀,多半格不住竖向一刀了。眼前这个蛇人平平地跳过来,那是个活靶子,一横一竖两刀同时得手,那个蛇人这般横着翻过来,等于是送死,虽然身上鳞甲遍布,但以百辟刀之利,就算它身上的鳞甲是铁铸的,一样能砍开的。

这两刀虽然不长,但因为是呈十字形,那个蛇人胸前像是一面被割破的鼓一样打开。伤口虽然不大,可是里面的内脏却一下挤了出来,在伤口处形成一个大包。我正觉奇怪,却听得那个先上来的蛇人大叫道:“阿格!”后上来的蛇人却猛地一撞,一段栏杆被一下撞塌,那个蛇人直掉下船去。

它在做什么?

一时间我不由怔住了,但马上意识到,它是为了要救那个蛇人啊。

它也许叫阿格?我知道蛇人是有名字的,我到蛇人营中去夺沈西平头颅时,那一队蛇人的首领叫山都,后来抓来的那个蛇人俘虏自称叫“西查”。如果不去想它们那等奇怪的形状,只听这些名字,蛇人也与蛮族没什么两样。而这个叫“阿格”的蛇人为了救另一个蛇人,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那和心地高尚的人类也没什么异样啊。

我握着百辟刀,怔怔地看着那个蛇人,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现在那蛇人正在地上翻动,我只消补上一刀便可将它刺死,但我好像面对一个人一样,下不去手。

这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嚓”一声,一把大刀下落,这个大概叫阿格的蛇人的头被刀砍落,我听得曹闻道叫道:“统制,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只见曹闻道带领的几个士兵已经冲到了邢铁风的船上。风狂雨骤,他们要走过这般只有一块的跳板也不是很容易,我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有一个士兵脚下一滑,“啊”的一声落到了水里。水里的蛇人正密密麻麻地挤作一团,那士兵一落入水中,像掉进一个磨盘一样,一转眼工夫便什么都不剩了,雨又下得大,他的血迹也马上在江中被打散了,好像没多少血一样,周围的士兵都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仍是一个接一个地冲过来。

可是不管雨多大,血还是血。甲板上,到处都流淌着血水,江面上,这一块也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红色。

我道:“曹将军,蛇人算人吗?”

曹闻道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这么问,他喝道:“统制,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胡思乱想!”

他手提长刀向一个正在爬上来的蛇人砍去。现在有好几艘船都把跳板搭了过来,船上人越来越多,船也被压得吃水更深,甲板离水只有五尺余,蛇人爬上来固然容易得多,但我们在甲板上砍它们也更容易了。这批蛇人的数目似乎比我们上一次遇到的要少得多,邢铁风这船又是新船,它们一样没有凿船工具,根本凿不通的,而我们因为刚取得过一个胜利,士气正盛,此消彼长之下,那批蛇人攻势虽猛,却根本上不了船。

这一仗,我们又胜了啊。可是,这次我却没有胜利后的喜悦,转身对一个士兵道:“把你的枪给我,你去传令,让各船不必再向这儿增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