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沧澜遗梦(第2/11页)

  他们说得高兴,兰汀心里只犯憷,朝上到底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听见两个宇“退朝”。就跟着从善如流地跪。退朝后陛下把右相薛幽留下议事兰汀一撇嘴,更是恨不得趴在地上哭 ——通。

  上回他在朝堂出了个大丑,那天是大理寺卿哭诉,说牢里塞得满满的,快装不下人了。这本不关兰汀什么事他就是一个整理书库的,和他打交道的都是死物。那天陛下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满朝的贤才一堆,偏偏翘着白胡子问他,“小兰众位爱唧的提议都有可取之处,若是你,你准备怎么办呢?”

  兰汀正在想着早上出门前厨娘说中午吃珍珠鸭和醋鱼径自流着口水,一听见陛下喊自己,魂都没了。张嘴就说:“都放了吧。”大理寺卿一听差点跳起来,声大如洪钟:“都放了?”

  他本来就是城主夫人娇惯大的,单薄清瘦的身子粉雕玉琢的娃娃脸,因为怕打雷,从来就没人跟他大声说过话。兰汀被他这么一嗓子吓着了,又脱口而出:“那,那要不都杀了?”

  从开国以来,还没见哪个臣子在朝堂上这么胡言乱语的。群臣顿时噤若寒蝉,偷偷打量御座上的那人却见那狡猾的老头儿半眯着眼睛绷着脸不吭声。

  “陛下。”是右相薛幽,声音清冽如石阶上的潺潺清泉,“臣不记得三甲之内有兰汀这个人,臣想知道,是哪位大人把小兰大人安排在书库内当差的。”

  于是吏部的某个大人就跪下来面如死灰,先是大声喊两句臣有罪,而后开始坦白交代兰汀的家庭。说起风临城的城主的独子从娘胎带有病,来到都城水土不服应试时大病一场,如何如何。他又是如何想起当年风临城被攻打孤立无援时,兰夫人挺着大肚子在城上为兰城出谋划策,保住了风临城,可她劳累过度引发早产,从而病了几年后香消玉殒了。他不能看忠良之后回家种白菜,于是又如何地纠结矛盾后把兰汀留在城里。

  那叫一个声泪倶下,闻着伤心,观者落泪。

  连陛下旁边站的老内侍都开始用袖子抹鼻涕了。

  兰汀惊得嘴都合不拢,娘当年的确是挺着肚子参加护城战来着,可那时她是好奇,嗑着瓜子看热闹去了。也的确是早产没错,可她是因为爬墙头看隔壁张大富人家妻妾打架摔下来。而王大人说的这些桥段好象是巷子里卖的艳书里的一出,背得真熟。

  …………总之,因为陛下都感动得掉了几滴泪,这事就糊弄过去了。

  不过兰汀确实怕了薛幽,每回见了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这日回到家,还怕了半晌,下午见宫里没什么信儿,这才放了一颗心,高高兴兴地在家里跟侍女支起了筐子逮家雀。晚上吃的是羊肉炖白菜,菜多肉少,他跟侍女两人正抢得欢,听见有人在叩门。

  老仆去了,没过多一会儿听见外面全是轻微的脚步声。

  兰汀一扭头,见那银纱似的月辉下走进来三个人,最前头是笑意盈盈的柳非银,白清明正四处打量院子,身后跟着绿衣飘飘的侍女绿意。

  那柳非银大冬天的扇子还摇啊摇的,满身贵气:“嘿,小汀,你这地方可真够……特别的啊。”

  他无比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柳非银更加深情款款:“小汀,我想你。”

  绿意望了望天上那皎皎明月:“这是谁家铺子里的狗,又在乱发情了。”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发情啊,发情啊,怪不得凉荼铺子的小朱伙计不要你。”柳非银用扇子遮住脸,露出眼睛做出害羞状,“本公子是真心的。

  “柳大公子的真心未免也太多了些。论斤卖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他们若能相见欢,除非……呃,没有除非!

  [公子这是嫌弃绿意吗?我本就是个树妖,没什么心肺,公子的心被人焐热了没错,可我还是冷的,我绝不会允许公子胡来的。]事情是这样的。

  半月前独孤山庄收到都城王府送来的拜帖,说是颜敏王爷的小女儿昭月的成年礼,请夫人和非银公子务必赏光。柳非银的爹任性地把那拜帖扔出门外去,他与姐姐独孤金金在窗外偷听。一向有气质冷峻沉默的爹恨恨地磨牙:“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死心,我们就再生两个,让他的心死透!”

  哟,爹吃醋了,真可爱。

  柳非银跟姐姐捧着脸蹲窗下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