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贝伦与露西恩(第4/12页)

美丽安这才开口,对辛葛说:“王啊,你设了巧计。但我双眼若未昏花,那么无论贝伦此行是成是败,此计都于你有害,因为你若不是给自己,便是给女儿招来了劫数。如今,多瑞亚斯被纳入更大一片疆域的命运了。”但辛葛答道:“我不会把我珍爱胜过一切珍宝的人卖给精灵或人类。希望也好,担忧也罢,倘若贝伦真能活着回到明霓国斯,他就休想再见到穹苍的光辉,即便我发过誓也一样。”

但露西恩没有出声,从那一刻起,她再也不在多瑞亚斯歌唱。一股压抑的寂静笼罩了森林,辛葛的王国中,阴影都变长了。

《蕾希安之歌》中讲述,贝伦畅行无阻地离开多瑞亚斯,最后来到微光池塘与西瑞安沼泽一带。他离开辛葛的王国,爬上了西瑞安瀑布上方的山岭,河流在那里一头钻入地底,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从山岭上向西张望,透过笼罩着那边山丘的雨雾,看见“被守护的平原”塔拉思迪尔能在西瑞安河与纳洛格河之间铺展开去。往前更远,他隐约望见了矗立在纳国斯隆德上方的高地陶尔-恩-法洛斯。他一无所有,绝望又无措,便朝那边走去。

纳国斯隆德的精灵毫不松懈地监视着那一整片平原。平原边界的每座山丘顶上都筑有隐蔽的瞭望塔,身手不凡的弓箭手秘密穿梭在该地所有的树林中、田野上。他们的箭矢精准致命,不经他们许可,没有生物能潜行入境。因此,贝伦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发现了他,他几乎命悬一线。但贝伦意识到危险,一直高举费拉贡德的戒指。那些猎手行迹隐秘,他没见到人影,但感觉自己正受到监视,于是不断大声喊道:“我是巴拉希尔之子贝伦,费拉贡德的朋友。带我去见王!”

因此猎手们没有杀他,而是集合起来将他拦下,命他止步。尽管他状况困窘,形貌野蛮、风尘仆仆,但他们见了戒指,还是向他躬身行礼。他们领他向北行,又转向西,只在夜间行路,以免暴露行踪。因纳国斯隆德的门户正对着纳洛格河的急流,当时水上既无渡口也无桥梁,但在北边更远,金格漓斯河{Ginglith,辛达语。glith作为一个词根,可能意为“河谷”,故选取“格漓斯”这样的译名。345。}注入纳洛格河之处,水流较为平缓。精灵们领着贝伦在那里渡河,然后又折向南,披着月光来到了他们隐蔽殿堂的幽暗门前。

就这样,贝伦见到了芬罗德·费拉贡德王。费拉贡德认得他,不需要戒指提醒自己贝奥的族人与巴拉希尔。他们关上门坐下,贝伦述说了巴拉希尔之死和他在多瑞亚斯的全部遭遇。忆起露西恩和他们共同拥有的欢乐,他不禁落泪。但费拉贡德听了他的故事,既惊奇又不安,他明白,诚如他很久以前向加拉德瑞尔预言的,自己就要以性命兑现立过的誓言了。他心情沉重地对贝伦说:“显而易见,辛葛想要你死。但目前看来,这命运的影响超出了他的谋算,费艾诺的誓言再度运作起来。因精灵宝钻受了一则饱含仇恨的誓言的诅咒,哪怕只是心怀渴望提及它们,也会惊动一股蛰伏的巨大力量。费艾诺众子受那个誓言驱使,宁可毁掉所有的精灵王国,也绝不肯容忍旁人赢得或占有一颗精灵宝钻。如今凯勒巩和库茹芬正住在我这里,我身为菲纳芬之子,虽然是王,但他们已经在王国中获得了强大的势力,并且统领着众多他们自己的族人。虽然过去每次我有所需,他们都向我展示了情谊,但我担心你的任务一旦揭晓,他们不会向你表现出任何好感与宽容。但我自己的誓言依然有效。如此一来,我们就全都卷进去了。”

于是,费拉贡德在子民面前陈词,追忆巴拉希尔的功绩,重提自己的誓言。他言明自己有义务在巴拉希尔之子有所需要时施以援手,并向手下的将领寻求帮助。凯勒巩闻言,自人群中起身,拔出剑来喊道:“如果有人取得或找到一颗精灵宝钻并据为已有,那么无论他是友是敌,是魔苟斯的恶魔,是精灵,是人类的子孙,还是其他任何阿尔达上的生灵,无论是律法,是爱,是地狱的同盟,是维拉的大能,还是任何巫术之力,都不能保护他免受费艾诺众子的仇恨追逐。因为精灵宝钻惟独属于我们,直到世界终结。”

此外他还说了很多话,其激烈强劲,恰如很久以前他父亲在提力安城中首次煽动诺多族反叛时所言。凯勒巩说完之后,库茹芬接着开口,虽然更加温和,但威力不曾稍减,他在众精灵脑海中唤起了战火四起,纳国斯隆德沦为废墟的景象。他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极大的恐惧,以至于此后直到图林的时代,那个王国没有任何精灵前去参加公开战斗。他们借助埋伏与暗杀,使用巫术与毒箭,追杀所有的陌生人,忘记了亲族的羁绊。就这样,他们堕落了,丧失了古时精灵的英勇与自由,他们的疆域蒙上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