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往隼鹰巢(第3/4页)

“但她摇摇头,笑了,只愿意说:‘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过一阵子,欧吉安回到锐亚白。他告诉我这故事后,对我说:‘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想,有没有人类或龙到过西之西处?我们到底是谁、完整的我们到底在哪?’……瑟鲁,你饿了吗?上面那里,那个路弯处,看起来好像满适合坐着休息。也许我们可以从那里看到山脚外更远的弓忒港。那是个大城,比谷河口更大。到弯口时,我们可以坐下歇会儿。”

从高高的路弯,她们的确可以由广幅林坡、多岩草原,直望到海湾边的城镇,以及守护海湾入口的险崖;而漂浮在深暗地海上的船只,有如木屑或水甲虫。小路前方远处再高些,有片陡壁自山边突出:那是高陵,其上就是锐亚白村,隼鹰巢。

瑟鲁没有抱怨,但当葛哈说:“我们上路了,好吗?”坐在小路上、背衬海天交际的孩子摇摇头。阳光炽烈,且自从在小山谷用早餐后,她们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葛哈拿出水壶,两人再次喝了点水,然后她拿出一包葡萄干跟核桃,交给小孩。

“已经看得到目的地了,”她说:“希望我们天黑前就可以到达。我很想见欧吉安。我知道你很累,但我们慢慢走,晚上就会到那儿,那里既安全又温暖。收好袋子,把它塞在腰带下,葡萄干会让你的腿更有力。你要不要一枝木巫杖,像巫师的一样,可以帮你走路?”

瑟鲁一面咀嚼,一面点头。葛哈拿出刀子,为小孩切下一段健壮的榛树枝;她又看到一棵倒正路上的赤杨,便折断一根长枝,削去多余树皮枝叶,成了一枝自己可用的轻便拐杖。

她们再度上路。孩子为葡萄干的效力诱导,也拖着脚慢慢走。葛哈唱歌作娱,有情歌、牧羊歌,还有在中谷学到的叙事诗。突然,歌声戛然而止。她停了下来,伸手作势警告。

前面路上的四个男人已经看到她,就算躲在树林里等他们动身或经过,也是徒然。

“是旅人。”她小声告诉瑟鲁,继续往前走,紧握手中的赤杨木杖。

云雀对于盗贼团及小偷的言论,不仅是老一辈“世风日下”、“末日近了”的怨言而已。过去几年来,弓忒的城镇及乡村间已丧失平和与信任。年轻男人像外地人一样对待同乡,糟蹋他们的好客善意,偷窃、销赃。过往稀有的乞行现在随处可见,而不满足的乞丐还以暴力恫吓。妇女不再喜欢独自走在街道上,也对失去这自由感到十分不悦。有些年轻女孩加入窃贼及盗猎集团,却常一年内就返家,饱含怨气,伤痕累累,还怀了身孕。而村庄术士及女巫间,则谣传他们的法力变得不对劲:一向有疗效的咒文不再能治愈;寻查术一无所获,或所获非物;爱情灵药不再让男人陷入欲望深渊,却转为毁灭性的妒恨。更可怖的是,有人不了解法术之道、之法、之限,以及逾越后将招致的恶果,却自称拥有力量,对他们的追随者许诺难以想象的财富、健康,甚至长寿。

葛哈村庄的女巫亚薇曾谈到法术式微,谷河口的术士毕椈也如是说。毕椈是个敏锐而谦逊的人,曾为瑟鲁的烧伤及痛楚尽一己之力。他对葛哈说道:“我以为这类事情发生时,毁灭的世代必已到来,是纪元的终结。黑弗诺王座空居已几百年了?不能再这么下去,我们必须回到中心原点,否则终将会迷失,岛岛相怨,人人相恨,孩童相斗……”他瞥了她一眼,有点胆怯,但眼神依然澄澈敏锐。“厄瑞亚拜之环已重返黑弗诺塔,”他说道:“我知道是谁将它带去……那是个征象,必定是。那征象代表将来临的新纪元!可是我们没有付诸行动。我们没有王,我们没有中心。我们必须找到我们的心、我们的力量。或许大法师终将会采取行动。”他又信心满满道,“毕竟他是弓忒出身的。”

但大法师的行迹,或黑弗诺王位继承人,依旧杳然无踪,而一切继续颓坏。

因此,葛哈带着恐惧及坚沉的愤怒,看着前方四个男人两两左右分开,迫使她和孩子从他们中间穿过。

她们继续前行,瑟鲁紧贴在她身后,头压得低低的,却没有牵她的手。

其中一个长得颇为壮硕、粗黑长须覆唇的男人,咧开嘴轻笑,准备说话。“喂!”他说。但葛哈同时出言,更大声说道:“走开!”她把赤杨杖如巫杖般高举,“我与欧吉安有事相谈!”她大踏步穿过他们,瑟鲁小跑步跟在她旁边。那些人挺立不动,把虚张声势误以为巫术。欧吉安的名字或许依然有其力量,抑或是葛哈自身,也可能是孩子内在的力量。因为在她们走过后,一人说道:“你看到没?”然后往地上一啐,做个避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