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玄沙香(第4/19页)

胡氏讲完,一脸期盼地望着婉娘。婉娘被人戴了高帽,自然不能推辞,只说道:“胡婶你先回去,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看看再说。治病破案这个,我可不擅长,只能是了解下缘由,看到底是郎中误诊还是遭遇了歹人。”

胡氏千恩万谢地走了。

婉娘低头摆弄着手指,陷入沉思。想了又想,拿了几件胭脂水粉,取出一瓶紫蜮膏,又小心地包了几根玄沙香,带着文清沫儿去了胡屠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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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屠夫正在门口候着,一见婉娘来,脸上的肉都打起了摆子:“这边请。”领他们来到偏厦。

一到窗前,就听到了胡青夏嘤嘤的哭声。只听胡氏高声道:“你做出这种丑事,还有脸哭?”甩手打帘而出。看到婉娘连连叹气,道:“她还是啥都不肯讲。你说这可怎么好呢。”

婉娘道:“胡婶你先忙,我去和她谈谈。”胡氏夫妇点点头,愁眉苦脸地坐在窗前的木头墩子上相对长叹。

文清不便进来,只站在门口。沫儿迟疑了片刻,跟着婉娘走进屋里。屋内陈设简单,一头摆着张小床,挂着一副烟熏得灰突突的帐子,床头放着一个旧衣箱;一头摆放着些杂物,几把悬挂在梁上的干菜,几个盛粮食面粉的圆肚瓦罐,旁边一口小石磨,还有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大簸箕。

胡青夏正靠着被子抽泣,见有人来,慌忙站起来,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一般。

这姑娘普通村姑打扮,骨架稍大,长相极其普通。腹部隆起,身材走形,若只看背影儿,倒同钱玉屏有几分相像,不过皮肤蜡黄,面如金纸,像是贫血一样的病态。耳朵上戴着一对精致的珍珠耳坠,甚为显眼。一见到婉娘,还未说话,脸先红了,垂着头手足无措。

婉娘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柔声道:“没事的,不用怕。”

青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婉娘拿出手绢替她擦拭了,道:“到底怎么回事,姑娘能不能和我说说?”

青夏低头绞着手指,只是默默垂泪。

婉娘拉过她的右手,安慰道:“那些郎中诊断的,也不是个个都准。”

沫儿首先留意的便是胡青夏的肚子。她的肚子看起来正常得很,并未出现像公孙玉容那样的异象。

胡青夏一双泪眼看着婉娘,满目期盼。婉娘煞有介事把了好大会儿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嘴里还念念有词,过了良久方才松手,笑道:“我说呢,果然是庸医。”大声叫道:“胡婶进来吧。”

胡氏颠儿颠儿地进来,紧张道:“怎么回事?要不要报官?”

婉娘嗔怪道:“青夏姑娘这是阴寒体虚造成的,身体发胖,呕吐嗜睡,调养一阵子就好了。也不知婶子你找了哪里的庸医,可冤枉了青夏姑娘呢。”胡青夏跳了起来,摇晃着婉娘的手臂不肯松开,似乎不敢相信。胡氏眼里却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调整过来。

婉娘笑道:“你别看我经营胭脂水粉,但略懂医理,这点判断听我的准没错。”青夏喜极而泣,出去捧了茶来给婉娘倒上,自己站到一边,三人一起聊天。

婉娘呷了一口茶,亲亲热热道:“青夏来了多久?”

胡氏快嘴回道:“半年了。这丫头人老实,在我这儿很勤快的,要不是那个庸医……”

婉娘笑着打断:“别提那个庸医了,害死人。青夏平日里都做什么活计?”

青夏抬起头来,嘴唇嚅动,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胡氏快人快语,拍着大腿道:“哎呀,她难得来城里,我做大娘的可不敢使唤她。可着劲儿让她在城里玩儿,除了买菜做饭,其他的一律不用她管。再说我这儿哪里有什么重活累活给她做?小女娃儿也见不得杀猪见血的,就每天出去四处逛逛,看看景色,偶尔她闲得闷了,就去城外贩些瓜果青菜来卖……”

婉娘附和道:“应该的,来城里是要好好玩玩。”

胡氏瞥了青夏一眼,叹道:“就因为这个,我才想着是不是碰上什么坏人……”

青夏的头垂得更低了,婉娘忙扯开话题,关切道:“胡婶这身体将养的怎么样了?”

胡氏眼睛顿时黯淡,抚着腹部道:“唉,都怪我肚子不争气……”

婉娘道:“我看胡婶身体不错,好好找个郎中调养下,定能怀得上。”

胡氏长吁短叹起来,道:“我想孩子都要想疯了。如今是各种正方偏方都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几乎落下泪来。

其实胡氏是有私心的。那日听郎中诊断青夏可能有了身孕,胡氏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让她生下来给自己养,所以才死活不肯听丈夫的去报官。

沫儿对此话题不感兴趣,见旁边几个瓦罐个个鼓肚挺腰的,觉得好玩,便一个个打开来看。第一个里面盛着半罐稻米,第二罐是高粱黄米,第三个是小米,第四个是满满一罐新麦,第五个是半罐黄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