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埋葬

昏暗中,竟然有猛烈的火光跃动在密林深处。

髅大很快就找到了侏儒说的大榕树和山洞,那榕树上开满了火红的像火焰一样的花,树冠如同天棚一般茂盛壮大,独自占据了方圆百米的开阔地,而那岩洞的洞口看上去也宽广如同康庄大道。只不过四周的土地和树林好像被岩浆和寒冬洗礼过,地面发红而且坚硬,有些角落残留着白色的霜,周遭的树皮在蓬勃的生机同时体现出了一种怪异的表面特征,只有榕树独自屹立在一片开阔的土地上美丽而毫发无伤。

血乌鸦来了兴致,展翅欲飞,髅大会意,将它丢上树梢。乌鸦一头扎进花丛不见,片刻后已经是花枝招展,头顶花冠,翅膀上都插满了红色的榕树花,站在枝头昂首挺胸摆了个姿势,宛如穿着华美长袍的贵人。

“看不出它还有这个嗜好……”髅大想,“该不会其实它是母的?”

突然一道火光乍现,乌鸦一秒种前还神气活现像个老爷,此刻已经挣扎在火焰中,拍打着翅膀惨叫,从树上坠了下来。那些榕树花幻化成了火焰,带着青蓝色的焰冠在乌鸦黑色的羽毛上跳动。

髅大手疾眼快,一下将它接入怀中,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气,瞬间将那些火焰蒸灭了,乌鸦尤在冒着白烟,受惊过度在他怀里不停拍打翅膀。一声尖锐的鸟鸣传来,髅大和乌鸦抬起头,都惊呆了。一只巨大的火鸟的轮廓出现在榕树上空,那点点红花向上飞起来,幻化成片片火焰的羽毛,从梢头拉起华幕,倾泻成火鸟的翅膀和长尾。

那是浴火而生的不死生物,用火焰燃烧生命,燃烧死亡。在那赤红与橙红交错的纹理中透露了炎的奥义,当巨大的翼笼罩了整个榕树巨大的树冠,崩射的火星织成火雨,不可思议的危险和魅力便一起那燃烧中升温。

“华丽!”

髅大由衷地赞叹了一声,然后开始逃命,因为那火鸟已经开始张开嘴向他喷火。身后传来炽热的气流,髅大和乌鸦一起惊呼,狼狈地扑倒在地,总算及时逃过一劫。高温的火焰从他们身后的地面扫过,髅大回头一看,潮湿的土地都被烤焦,变成黑乎乎的一片,土壤里夹杂着被高温点燃的点点闪亮红斑,哔哔剥剥作响。

那火鸟在天空翱翔,发出响澈天地的凄厉鸣叫,谁也不了解它的愤怒是基于守护巢穴还是单纯的骄傲。或许它这种俯瞰天地的姿态小觑了天下,血骷髅被激怒了。髅大昂首挺胸站起来,凶狠地向着天空,惊人的气魄从胸腔里涌出来,一声咆哮随即从那里炸开,平地惊雷般直卷向云霄。

“吼——!”

随着髅大的咆哮声,寒气以脊梁的手镯为中心迅速扩散到空气中,冷气流和热气流相撞,汇合成扭曲的旋风,带着潮湿的空气来往于火鸟和髅大之间,地面刚有雾气便立刻被吹散蒸干,只剩下狂乱的焦土和火屑冲天飞舞,飞砂走石。

“我不是乌鸦我是鸵鸟,”乌鸦可没空理会髅大的威武瞬间,迈开小短腿自顾自朝着漆黑的洞口飞奔,“再见了!我会记得你为我断后壮烈牺牲,我要走先!”

那洞里黑漆漆一片,不过很平坦,至少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这让乌鸦有安全感。“宝地啊,果然是天无绝鸟之路。”乌鸦喘息着,渐渐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从洞穴的深处传来,随即是沉重的撞击和摩擦声,伴随着岩壁的土石剥落发出的“扑簌”声。

“什、什么?”乌鸦望着巨大的黑影和突然出现的蓝光,隐隐觉得不妙。

洞穴外,髅大依旧在和火鸟死斗。他望着从高空向他掠来的火鸟,那火鸟浑身笼罩在火焰之中,看不清真实的样貌,只有两点幽光恶狠狠地从火焰之中望过来。它低空俯冲,长长拖曳的尾羽像烈火的死亡之犁在地面犁过,冲击的最终目标就是髅大。

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被火鸟拖曳出的火炎挟着风凝成可怖的猛龙灵动地吞噬而来。髅大却气势汹汹地迎上前去,奋力一跃,用指爪分开道路,如同刚猛的标枪从火鸟的身体中穿过,对火焰夷然不惧。

那火鸟的身体并不是实体,髅大从那里穿过去就好像穿过一道火墙,随即便落在火鸟身后的火海当中。火鸟被激怒,在空中呼啸着回旋,摆动火焰的外衣凄厉长鸣,从尖锐的鸟嘴中喷下了滔天火焰,向髅大当头压来。

髅大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肋条被烧得发红,更加惋惜地看到那些打磨光滑的蜂蜡被高温所融化而蒸发。髅大顿时感到强烈的干燥感在骨骼表面传开,血露被烤干,发出焦糊的气味在洁白的骨骼表面变成黑乎乎的焦炭。若是初生的他,一定会因为这痛楚而发狂,如今却可以用自己也难以想象的意志力来忍耐,倒要感激阿米亥给他带来的虐待和猪狗不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