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亡(第2/5页)

妹喜大惊,想抓着尖刺将他们拖出来,十三夜却抢先咬断了手臂上的尖刺,鲜血淋漓的逃逸而去。

耗尽全力的圣已经昏迷过去,十三夜几乎拖不动他,重得跟尸体一样。

她痛楚的吐了几口血,立刻被黝黑的海洋吞没。在她还能操控文字时,她认识每一滴水,并且理解。这是无数故事的汇集,在她眼中曾是那样繁复的美丽。

当初她莫名逃脱了人口贩子的毒手,这片无尽之洋让她舍不得走。她隐约的知道这就是她的领域,她本来就该生于此,掌管此地,管理无数的门。

但现在,她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美丽,只有黝黑如墨汁的海水,和狂暴的急流...重伤的她光不被卷入海底就耗尽力气,更不要提她还拖着沉重的圣。

防护性的尖刺被毁,比她想象的伤害深很多。像是这些尖刺都牵连着内脏,让她严重的内出血。

不能松手...不能。她拼命眨着深海鱼般的大眼睛,奋力款摆布满雪鳞的蛇尾。无数星辰、无数的门。但她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世界。

在她还能操控文字时,她知道每个门都有其意义,并且三界只是当中黯淡无光的小星星,并且杂在其它异界中。若走错了门,可能永远回不了他们的世界,最坏还可能死在某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异界中。

远离急流,她放松自己,托着圣的下巴,随波漂浮,并且思考着。看着自己疼痛的手掌,她开始有些不解。

这是四个英文字母,如镜中文字的「OPEN」。

事实上,现在没有人在学第二语言了。自从耳挂式翻译机问世,只要把母语学好就好了。因为翻译机会自动翻译,听说读写都能够解决。她之所以会一点英文,是因为她还在念大学时,隔壁的住户是个英国老太太,而老太太带着助听器,没办法用翻译机,为了跟她学钢琴,所以学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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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哑凤」一词,出自《镜花缘》丹桂岩山鸡舞镜 碧梧岭孔雀开屏

多九公道:「此鸟名『山鸡』,最爱其毛,每每照水顾影,眼花坠水而死。古人因他有凤之色,无凤之德,呼作『哑凤』。」

这里是讥诮妹喜的山鸡精眷族身份。

疼痛略略降低,她比较能够冷静下来思考。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跟别人的认知不同。别人可能看见镜子的形状就知道那是镜子,但她必须翻译成「镜子」这个词才能够真正了解。替她做评估的医生担心过她严重缺乏的图像能力,但她一直活得很自在。因为她这种转译工作比普通人的图像辨识还快好几百倍。

直到妹喜取走她操控文字的能力。重返人世,她觉得自己活得像是个盲人,却无法告诉别人这种痛楚。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保姆,因为那些都还可以靠过往转译过的记忆来执行。

走出小区她就「瞎」了。因为她无法分辨街道的不同处、不能分辨方向,甚至左右。当然也无法操控以母语为基础的文字。

但...母语以外呢?如果她能够用第二语言打开信道,她能不能用第二语言来操控文字?

她低头,拼命回忆几乎忘个精光的英文,并且结结巴巴的用英文思考。原本没有意义的水滴、星门,突然浮现了熟悉的文字,虽然她大半都看不懂。

试着在无数陌生的单字中跋涉,她迟疑的选了一个星门,精疲力尽的游了进去。

她抱着圣掉进了水里。水不深,她微微抬头,看到一串串的水珠在阳光下跳跃。是个喷泉,对吗?但这是人工建筑物,而她还没恢复人形。但她已经无力动弹了,只能将圣保护在身下,托着他的头。

意识渐渐模糊,她已经无力挣扎了。

「...师傅,他们没事吗?」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含着关怀和迟疑。

「伤得很重,但会好的。」沧桑低哑的声音,却令人感到安慰。

「真的不要通知红十字会吗?这应该是圣和那个女孩。而且他们居然在喷水池出现!师傅,任何术者都不应该在未许可状态下进入这里...」「凡事都有意外。」年长的女士轻笑,「不,我想先问过圣。她毕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她眨眼,随之涌上来的是强烈的痛楚。从脸蔓延到全身,她没有一寸肌肤不痛。

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妖化又恢复、恢复又妖化,她像是被拧碎的破布,痛得只想尖叫。但她忍住了,毕竟这种疼痛伴随了她十年,深浅不一,各式各样的痛楚地狱。

闭上眼睛,她开始试着分解痛楚的部位、程度,确定自己的损伤。她已经很擅长跟痛苦相处了。

大致上是皮肉伤。她暗暗松了口气。内出血似乎停止了,最少她内部受损的感觉减轻很多。她试着撑着坐起来,看到自己的手上满是结痂的伤痕,可以大略推算身体上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