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第3/19页)

长生笑了摇头,卓伊勒如今减了傲气,多了娇气,就像自己以前的性子,不时要耍耍脾气。丹心忧虑老爹,神思欲飞,长生便取了药囊,在余震中颠簸地转回馆舍。

馆舍外行人奔走,杂乱无章,丹心瞥见丹眉被人抬到路边,急忙奔了过去。丹眉面色潮红如火,吃寒风一灌,呛出连声的咳嗽,长生忙叫丹心相助,一齐将丹眉扶到避风处。

“小子,你算是回来了。”老爷子抓紧儿子的衣袖,吹胡子瞪眼,“请个大夫要半日,地震了才记得老爹……”

丹心嘻嘻一笑,把长生往前一推,“这位是紫颜大师之徒长生,爹别啰嗦啦,让他好好看病,我这回有好东西孝敬你。”乖巧地摸出琉璃龙凤璜,一道霞光破空四耀,恍如仙玉临世。

丹眉双目一亮,忘却烦忧,朝长生点了下头,任他地动山摇,只顾凝看手中的琉璃,啧啧赞叹。长生伺机搭脉辨证,忧色一掠而过,笑道:“大师吃一帖药就好。”丹心奇道:“一帖就好?我灌他三日了。”

丹眉醒过神,端详长生半晌,慨然叹道:“有令师之风。”想到当初与紫颜相见时,少年丰姿如神骨玉琢,如今徘徊生死之间,杳无音讯,不由长叹。

长生念及少爷,一阵心伤,借口寻药炉煎药,走开了去。

余震渐止,城中黄尘滚滚,烟雾弥漫,官兵四出巡逻安抚民众,丹心扶了老爹回馆舍歇息。没过多久,皎镜和卓伊勒找了过来,长生含蓄提到疫疠之事。皎镜见丹眉染了时疫,心知粟耶城到底未能幸免,不敢怠慢,与丹眉密谈了片刻。之后,丹眉逼儿子吞下一颗避瘟丸。

丹心服药后,见卓伊勒年纪相仿,拉了他攀谈。少年很是冷淡,丹心被他傲气晾着,自讨没趣,便踱到厨房看长生煎药。

“你学的是易容术,竟会看病。”他看出长生似有隐忧,有心逗乐,循循善诱。

丹心眉眼清秀,灵气逸飞,长生见了喜欢,听他夸奖自己,遂笑道:“易容一技,需涉猎旁通,多多益善,有日改扮他人,方可摩拟肖似,难辨真假。这一路来,我向皎镜大师学医,见了阁下,少不得讨教炼器之术。”

丹心点头,大言不惭道:“不错,我除了会炼器,还会杂扮,傀儡,弄影,伎乐,触类旁通,并不比你差。等你有暇,我演给你瞧瞧,一并教你也好。”

长生大奇,丹心年岁尚小,在炼器上有所成就已大不易,竟自夸精通百戏,可见天生聪颖,不觉应道:“好。舍下也常弦管终日,可惜在下愚笨,不懂这些。我家少爷就不同,会造戏台,写传奇,弄银筝,有时醉袍袖舞歌一曲,比那伶人更叫人入戏。”

丹心悠然神往,逸思飞扬,“紫颜大师的盛名,我是听过的。”

长生心中一恸,看了少年仰慕的神色,坚定地说道:“今次十师会上,即能一见。”

“真的?我正可请他帮我写一出传奇,妙哉,妙哉!”丹心眉飞色舞,甚是喜乐。他兀自心动半晌,想到丹眉,不觉叹气,“我爹每每说我弄舞娱嬉,自甘优伶,不是正道。哼,我让紫颜大师去和他说!”

长生笑道:“此乃自家风月,所谓闲时高卧醉时歌,方不辜负良辰美景。”丹心感动地抓住他的手,“你真是我的知己!”长生一窘,“附庸风雅而已。”

丹心认定他面目可喜,言语有趣,当下滔滔不绝卖弄本事。长生被他勾起少年心性,也不时插嘴,偶尔炫耀下在紫府的见闻,争强好胜一把。待药香入味,长生倒药入汤碗,蓦地醒觉,咦,和丹心畅谈片刻,竟然俗虑全消。

他眉宇舒展,丹心自得一笑,殷勤地去端药碗。这下动静太大,袖子里掉出那枚玉圭,还好手快,捞在怀里。

“此玉不是凡物。”长生望了一眼,随口说道,“玉质极佳。”

“你眼光不错,喏,认得这北荒文字么?”

长生摇头,丹心也不丧气,“我认得一半,一会儿拆开来问我爹,总要诓出来才好。”

长生心想这对父子传艺之道倒是奇怪,丹心狡猾一笑,凑过来小声道:“这玉圭上记载了一件大事,我要瞒着爹,你不许说出去。”

长生愕然失笑,点了点头,尽管一头雾水,但君子有成人之美,自当守秘。

过了两日,丹眉身体康复,皎镜师徒借骁马帮打通官府,分发下治疫的药方药物,两边约定一同前往苍尧。临行前出门采购,丹心乘机一身轻裘,牵马来寻长生。两人此时极为熟络,丹心一见长生,便催他收拾行李,神秘笑道:“我已留书,你我先行如何?”

长生察觉他行囊鼓鼓,迟疑道:“不和你爹同行?”丹心翻手扣住长生手腕,笑得奸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过,须瞒着我爹和皎镜大师。说不得,只有你我二人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