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红·骗子(第3/8页)

  三个人的视线都转到了那私塾先生身上,疤面人怒斥道:“宋二先生,你也算是用毒的大师,怎么敢坏了规矩?”

  宋二先生微笑着说:“我有么?”

  “我们也一起中毒了,还说没有么?”

  “可那只能怪你们自己呀,”宋二先生很委屈,“我一直在劝你们服解药,你们就是不听,那能怪谁呢?”

  疤面人一怔:“你什么时候劝过我们服解药?你明明只是……只是……”他忽然间冷汗直冒,想起了方才宋二先生的举动:他一直在劝两人吃东西。

  “我早就在肉菜里下了解药,考虑到你们也许口味刁钻对某些食物没有兴趣,煎炒烹炸甜咸酸辣的各式菜色我都放了,但你们就是不吃,我有什么办法呢?”宋二先生说,“送到嘴边的解药不吃,难道还要反过来责怪我么?”

  雷冰幽怨地说:“你只在肉菜里放解药,就是算准了我们羽人不吃肉么?”

  宋二先生笑得愈发得意:“干我们这一行,对敌人的深入了解是必需的。”

  雷冰点点头:“嗯,必需的,所以我现在已经中了你的毒,对吧?”话音刚落,她突然抄起眼前的筷子,看似随意地一伸,却已经抵在了宋二先生的咽喉要害上。如果一个中了毒的人能有这样迅若闪电的身手,显然该毒药实在是温柔得过头了。所以我们只能做另一种推测:雷冰根本没有中毒。

  “不,其实我还是着了你的道了,”雷冰慢悠悠地对脸色很难看的宋二先生说,“忘忧散确实厉害,我直到中毒之后才发现。但是蒙你老人家赐解药,所以我又解毒了。”

  “可是……你根本没有吃菜啊。”宋二先生大惑不解。

  “但你下到菜里的解药也是从袖子中倒出来的呀,”雷冰说,“我碰巧看到了你的小动作,你劝这两位吃东西的态度又过于殷勤,所以我猜出来了。而我随手夹起一块肉,你就那么紧张,岂不是更明显了么?”

  宋二先生回想着方才雷冰的动作,想起她的确曾看似随意地拍过自己的肩膀,想必趁那时候盗走了解药,不禁喟然长叹:“看来我真是多此一举。”

  雷冰摇摇头:“其实也没有。如果只是单单碰上你,我压根不会给你接近我的机会。你看,无论你们怎么定规矩,贪财的心总是不变的,我就总能拣便宜。”

  历代的人们提起天启城,总会使用诸如“伟大”、“恢宏”、“帝王气象”一类的词汇。这座九州历史上人类的万年帝都,在绝大多数的岁月中,的确能配得起以上的那些赞美之词,只不过,其中的因果关系需要倒置。天启并非是由于身具帝王气象而成为帝都的,它是先成为帝都,而后才具备了那些特质。而古往今来的君王们之所以如此器重天启,是基于一个简单的理由:天启城恰好位于九州的正中心。

  当然,早在端朝末年,这一理论就受到了怀疑,后世不断有地理学家修正着九州地图,每经过一次修正,天启就离真正的地理中心越来越远。但此时天启的地位已然不可动摇,历代的辛勤营造让它有了睥睨天下的资本,对于日后所有的王朝而言,定都天启,已然成为一种不可动摇的象征。至于是不是真正的中心,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世上的事情,无非是有权位的人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假如有一天他们说九州世界是个圆球,恐怕也没什么奇怪的。

  “所以他们压根没有说到点子上!”星相师严肃地说,“世人都以为所谓帝王之气是虚无飘渺的说法,但他们错了!万事万物的运转,是从天地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天空中的星辰所注定了的,我们把它称之为——星命。”

  说话的星相师看来五十岁左右,长须垂胸,双目微闭,俨然一副洞晓天机的模样。问卜者则是个诚惶诚恐的精瘦中年人,同那一身扭扭捏捏想矜夸却偏偏舍不得钱的衣饰搭配起来,傻子都能认出这是个谨小慎微的小生意人。两人的身边,天启市民们或快步或悠闲地从这条繁华的街上走过,将鲜活的城市气息散布到每一个角落。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哪怕仅仅是在路边行走,也能体会到天启万世不竭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