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姑麓山合战 (一)(第4/7页)

  “那么,”他的话音刚落,坐在首席的左行舆司马陶卢定便道,“中军发起进攻之时,齐国大军和山东十二国联军,做什么?”

  “十二国联军将从巳时一刻开始,从妙峰坡右侧向徐军第十二、十四、十六三个营寨发动佯攻,进一步阻止徐军左右相顾。我们……居中……待命。”卫离说到这里,吞了口口水,便转头望向高国仲。

  高国仲冷冷地扫视一遍诸将,道:“你们都听到了,王军的部署可谓算无遗策——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齐军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王军仰面强攻由司城荡意储率领的徐国主力,居然将强大的齐军放在一边观望,仅仅动用十二国联军那些又小又穷的军队作侧应——这也叫“算无遗策”?

  沉默多时,右行舆司马王子腾开口道:“仰攻妙峰坡,以下击上,仅以不到八万军队攻击,且王军大部是车骑部队。将敌营一分为二,越寨攻击,其实只攻击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营寨,不知如何进行?十二国联军以不到一万两千的兵力进攻右翼司城荡意储的大营,如果司城荡意储不救杜宇,直接攻击十二国联军,把他们击溃,王军的侧翼便暴露无疑——请问又如何应对?”

  “王军故意忽略我们齐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左行舆司马陶卢定接口大声道,“打从我国封国以来,凡是征夷讨逆,咱们齐国哪次不是前锋主力?王军如果觉得不再需要咱们齐国,那还把我们千里征调到前线来做什么?简直……”说到这里,他一眼瞥见高国仲阴沉的脸色,咽了口口水,气哼哼地不再说话。

  他要说什么,在座的都知道。自打出兵征讨徐国以来,号称天下第二强的齐军就坐上了冷板凳,连着两场大战均未沾边。打不了仗就无功可立,齐军官佐大多是国人出身,全靠军功提升爵位,早已深感不满。这下子,连可能与徐国的最后一战也捞不上了。陶卢定自己也是国人出身,靠军功升为齐左行舆司马,他这样一口气问出来,在场齐军官佐顿如炸了锅一般,气势汹汹地责怪王室“不公”,师氏“亡国后裔,跳梁争功”,大声嘲笑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高声抗议者有之,愤愤不平者有之。

  高国仲早知道会如此。王室轻慢齐国,实在不是一天的事情了,其中内幕,他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这口气他也忍了很久。但他身为二万二千名齐军的统帅,不能没有立场。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人道:“列位大人可以放心,王军的确有必胜的把握。”

  声音不大,在乱轰轰的大帐中显也显不出来,却偏偏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渐渐的,大帐静了下来,人人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那个坐在末席的小小元尉。

  陶卢定盯着伯将足有半晌,问道:“伯将?你个小小元尉——你说什么?”

  伯将本来颇后悔自己多嘴,但被陶卢定这么轻蔑地盯着——他的爵秩远在陶卢定之上,也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站起来向高国仲一躬,道:“元帅,末将的一点粗浅见识。末将以为,王军此战战法凌厉,必告全功。”

  “你讲。”

  “是。”伯将沉吟一下,指着地图,道,“列位大人请看,这是徐军的阵列图形。徐军此次布阵,沿妙峰坡而下,结营连环三十七座,这条龙嵴大道,将整个妙峰坡分为对等的两半,司城荡意储居最高处的熊岩,杜宇居鹤岗,正好把垂穆峡谷夹在中间——看似牢不可破,其实颇多破绽。”

  “哦?”

  “前天王军大营的作战会议已经讲明了,妙峰坡名为一坡,其实是两道坡,在这里——”他用手在妙峰坡前一划,道,“从正面看,很难看清楚,但这里其实是一条平沟,横亘整个妙峰坡,是鹤岗与熊岩前的一道岗。属下以为,这条沟与龙嵴大道交汇之处,就是整个妙峰坡的杀劫所在。”

  高国仲深喘了两口浊气,连连点头,道:“说说看!”

  “是。”伯将用手在图上比划了一个十字,道,“诸位请看。这条沟与龙嵴大道交汇成一个十字,左上是鹤岗,右上是熊岩,左下右下则是依龙嵴大道分开布阵的徐军左右两军。龙嵴大道是山嵴,又高又宽,没有任何遮挡。在十字中心以下,王军的火龙炮和投石器可以将大道守得死死的,徐军很难翻过大道,将左右军阵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