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五章 海天雷动豪杰义

严先生这两天就待在巡检司的厢房里,钻研些文章书册、丹青画艺,也不出门。

他儿子严嵩倒是住到何尚书家中去了,那小子机灵诡诈,哄得膝下无后的何老头把他当作亲孙儿一样看顾。不必费心教子,这让严文芳清净了两日。

这日晨起无事,他拿出了几方造艺精湛的古砚来观摩,正在赞叹,老孟撞了进来。

孟义山将门关了,凑到严文芳近前说道:“有件事要麻烦先生。”严先生做了个询问的神色,孟义山笑道:“朱蟠那混蛋世子结仇挺多,被刺杀过两回,王爷让我找刺客,你给谋划谋划。”

严先生叹了口气,心道:“帝王家事管不得,王府也是一样,这里面人情牵扯极多,你倒是什么都敢碰!”

他有心不理,但手里赏玩的古砚和墙上的几幅“画圣”吴道子的真迹,都算是叶家的“贼赃”,不免有些拿人手短之感。

严文芳不好名利,本身也是疏懒轻闲的隐士心态,但他对古玩字画倒是有种执着的爱好。

老孟投其所好,一个劲的说这些东西留在我这粗人手里糟蹋了,还是交给先生最好,非逼得严先生把这些珍品留下。

现在这些无功受禄的东西果然火热咬手。

孟义山见严文芳默然的样子,追着说道:“一会我叫郝大通过来,把王府内的大小势力都说清楚,先生再给拿个主意。”老孟盼着严先生能想出办法来,让他在王爷面前再立上一功。

严文芳半晌没回答,只是负手望着壁上的一幅泼墨山水,心神好像都停留在画上那斧劈刀斫的乱山,气势奔腾的江流上面了,良久才对等的不耐烦的老孟说道:“孟兄,伊王胸怀天下已久,身前必定聚满了豪杰策士。他把追索刺客的事情交给你办,除了追索主凶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用意……”

孟义山听了一怔,心想当时就顾着请命建功,没有仔细思量,但伊王那时的态度也不容他不应。

老孟抄起桌边的一壶茶,给严文芳和自己各倒了一盏,把在手里两口灌了,催道:“先生仔细说说。”

严文芳一边品茗,一边把心里的疑虑告诉老孟:“刺杀朱蟠,有嫌疑的人应该不少,但只有朱驹问题最大,瞻隆派你追查刺客,应该是怕儿子们闹得手足分裂,影响举事。”

对王爷的真正意图严文芳也不好定论,只是品评道:“永宁郡王志大才疏,算不得什么。但他手里拥有封地的兵卫,再蓄养一些江湖人物,也是不小的力量,伊王岂能不忌?”

老孟点了点头,严先生推开长窗向外望了望,转身一叹:“权欲催人,即使朱驹不想杀兄自立,他下面的人也会贪求富贵而鼓动郡王动手,毕竟伊王国主的权位比起区区永宁的封藩要强上百倍。”

他还有话没说出口,那就是伊王如果有志天下,世子就有可能变为皇太子,这样哪能不招惹刺客。

孟义山的心情被这事弄得有点烦躁,对于伊王他瞭解的太少了。

朱瞻隆给他的印象是那种气宇深沉,胸有谋断的枭雄人物。老孟自觉心计上不如王爷,经严文芳一提,他有些明白伊王是不想让下面人因争权夺势惹出更大乱子,借追查刺客的名义削夺掉二儿子的势力,将更利于掌控关洛军政。

老孟虽然看不起朱驹这酒色之徒,却想起了朱郡王的护卫花蝶儿,他的确有身好武艺,那时要不是冢岭五雄出手,恐怕还拿他不下,看来朱驹的手下还是有些能耐。

他当初辣手处决了花淫贼,就和朱郡王结定了梁子,伊王的密令正好用来刁难朱驹。

他立时说道:“我先让人盯紧那小王八蛋,就是他没杀朱蟠,老子也要和他卯上!”

严文芳心想:“朱驹招惹了你这亡命徒,算是倒霉定了。”轻笑着摆手劝止道:“暂时不必,朱郡王见孟兄能剿平叶家这种武林大豪,岂能不对你重新衡量?即使他气量再窄,也应该会扔下仇恨来拉拢你,孟兄可以佯装亲近,暗中见机行事。”

孟义山心道:“怎样亲近?这朱家小王八,爷爷见面就想揍他!”嘴里却没说话,默许了严文芳的说法。

他又和严先生计议了一阵,猛然想起张帆和过五湖今日过午要走,张大首领和老水贼在洛阳捞足了油水,得了老孟不少好处,他们都是有势力的大水寇,不能放着买卖和手下不理,打劫过叶家便计算好了行程,一起向孟义山告别。

老孟抓起严先生的衣袖嚷道:“先生别整日躲在房内,一起去送送张大哥和过老头,嘿嘿,完了兄弟请你喝酒。”硬拉着严文芳一起送别去了。

孟义山这些日来与张帆交情不错,这时他要走自是有些难舍。过五湖沾了张大首领的光,凑在一起欢送。

两艘十数丈长的巡检司官船停靠在黑石渡口,寒冷的天气让河面上凝结了一层白雾,差役们吆喝着搬扛着箱笼跳过搭板,将一箱箱“盐货”抬进船内,岸前聚着孟义山一伙人,莫魁、钱伦还有宋继祖都跟着老孟来了,只有新收纳的郝大通留在衙门内训练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