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页)

良久,他站起身来,想了下又补充道:“凶手虽然极力想伪造成山贼劫财杀人,可属下依旧认为是熟人作案。”

“熟人?”庞牧道。

“是,”郭仵作似乎又找回了自信,“大人请看,死者面部被人乱刀砍毁,假如死者是本地人,那么必然是想尽可能掩藏死者身份。但属下看死者衣物并非本地风格,约莫是西南一带,且身份文书又不在身边,被人认出的可能性极低。那么,依据属下多年经验判断,大约是凶手做贼心虚,或是心怀怨怒,这才故意将面部毁坏。”

山匪根本不可能这样多费心神。

顿了顿,他又说:“属下大胆推测,他可能是之前听说这一带多有山匪活动,这才大胆将人骗上山,却不料大人您前阵子刚带兵围剿过,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晏骄点头,“我同意郭仵作的看法。”

郭仵作明显松了口气,腰杆都本能的挺直了。

庞牧沉吟片刻,抬手招来衙役,“将衣裳鞋帽各剪一块碎片下来,用烈酒煮过,拿去给有德布庄两位掌柜过目,务必请他们辨认是何来历。”

那两位老人家跟布匹、衣裳打了一辈子教导,对各种料子了如指掌,必然能有所发现。

见郭仵作都说完了,庞牧又问晏骄,“不知晏姑娘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郭先生说的基本没有问题,”晏骄想了下,又道,“不过有几个地方,我觉得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不过需要经过大人您的允许。”

郭仵作也不像头一回似的反驳了,只是睁大了眼睛,凑上前来,竖起耳朵准备听。

庞牧点头,“说来听听。”

“死者生前身体健康,无疾病,面部虽然被毁,但所幸还保留下一只完好的眼球,”晏骄上前熟练翻开,“角膜肿胀,有乳白斑块,部分干燥变色,有羊皮纸样。另外,关节容易活动,且有明显腐败静脉网,结合现在湿热的环境,腐败加速,我更倾向于死于两到三天前。”

她的动作太过熟练,表情也太过淡然,这会儿连齐远和庞牧的脸也不自觉跟着抽搐,心道这姑娘瞧着娇娇弱弱,没成想竟是个狠角色……

可听到最后,庞牧眼前一亮,竟也顾不上恶心,“当真?”

“是,”晏骄又捡起一根小木棍,戳了戳还在蠕动的蛆虫,“它们的生长情况,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娘咧,呕……”齐远被突然滚到脚边的蛆虫吓得一蹦三尺高,脸都白了,当即顾不得许多,冲着晏骄作揖,“姑奶奶,您可饶了我吧!”

晏骄惊讶道:“哎呦,齐大人,这可真是对不住,天太暗了,没瞧见您在那边呀。”

齐远有苦说不出,只是干巴巴拱了拱手,又往庞牧身后藏了藏。

晏骄无辜的眨眨眼,又继续说着自己的发现,“你们看,凶手虽然在死者身上扎了几十刀,但都不致命。左肋下还有两道被肋骨挡住了,说明凶手是个生手,手劲儿也不大。”

“一直到这两刀,”她虚虚点了点死者的心脏,“或者说其中的一刀直入心脏。”

她又沿着刀子刺入的方向朝外比划了下,“前胸刺入后又拔出,夏季衣裳单薄,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和吸附能力,必然会有大量血液喷溅出来。”说到这里,她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外面的雨幕叹了口气,“这两天一直在下小雨,早晚湿气也大,地上血迹已经无法清晰分辨。但综合来看,应该有一部分喷在凶手身上。血迹难以清洗,且就这么穿着定然惹人注意。”

“所以,他不可能再将衣服带回去,”庞牧缓缓接道,“要么就地焚烧,要么随手抛弃。”

“不错。”晏骄点头。

庞牧走开两步,一招手,扬声道:“左右,去四周细细查看,看看是否有血衣或灰烬!”

他一走,郭仵作终于忍不住上前求教,“晏姑娘,你说的那什么膜,什么网?果真如此神奇?”

若是以前,他对这种听上去神乎其神的说辞必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可就是这个姑娘,上回隔着一条街就一口叫破自己的失误,又三下五除二窥得真相……

如今,郭仵作对晏骄嘴里说出的话,竟本能的有六七分信任了。

只是对方的师承门派似乎与中原一脉截然不同,多有新鲜词汇,他听得都晕了,隐约中又觉得有一扇从未触及的大门在自己眼前出现,可惜就是碰不到。

晏骄对他的好学很有好感,当即一笑,“回头我细细跟你说。”

郭仵作喜不自胜,点头如啄米,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道:“是我莽撞了,晏姑娘,想必此事涉及师门神技,您,嗨,权当我没问过!”

早先师父在世时也曾说过,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奈何他见识短浅,不同师承间又都敝帚自珍,甚少流传,他还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