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有情劫 第二十九章 西行(第2/3页)

一时间潮音梵唱,充满殿内,便有佛光青云,叆叇生烟。

“玄奘。”

莲台上的大悲菩萨垂下了杨枝。

玄奘抬起头来,惊喜交集,近前跪下:“大慈大悲救护主菩萨!”

“玄奘,汝心中有所疑者?”

“弟子……”玄奘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汝心中既有所疑,何不直上灵山,亲问世尊?”

“圣境迥远,非弟子凡胎之所能至……”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世间万法盛衰,端在人心起灭。”杨枝垂下,清凉的甘露滴滴落于玄奘头顶,芬芳的气息笼盖了玄奘的整个身躯,玄奘长跪不起:“弟子谢菩萨教诲!”

朵朵纯白莲花从空中坠落,宝殿内异香扑鼻,缤纷的莲花雨露中,菩萨曼声吟颂:

“慈心端严身,悲心为千眼。

阿逸悲心弓,种种施为箭。

破贫穷怨贼。永无有住处。

悲心坚固根,爱语以为茎。

忍辱为枝条,布施以为果。

……

阿逸出时夜,慈心如满月。

以净施光明,令彼得开敷。”

充满大殿的琉璃宝色猛然一涨,倏然消去,菩萨就此寂然无声,玄奘站起身来,正见佛前一盏青灯,光晕暗弱,照见本师释迦牟尼佛面含悲戚,垂眉下视。

“世尊,我今决意西行,翘动四体,拜于座前,以决心中疑难,以求我佛正法,使般若重耀于阎浮,正教光大于当时。”

玄奘合什三拜,退步出殿。

洗心院内,竹木森森。

承乾散发方袍,坐于地上,手持一本经卷,低头研读。

旁边坐着一名小女孩儿,手托双腮,看承乾读经,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站起身来,拉着廊下一名小沙弥:“承乾哥哥不好玩,辩机,我们玩去。”

小沙弥穿着灰布僧袍,羞涩地被小女孩拉着,去林下斗草捉蟋蟀去了。

院门之前,玄奘与一名僧人远远看着承乾,见他仪态沉静,身周时时有白光氤氲,闪闪如水,泥丸宫魔气再不复出现,微微点头,心下甚觉宽慰。

“法琳师兄,我去之后,相烦师兄代为照看沙竭罗。”玄奘与法琳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口中讲论。

“这个不消和尚嘱咐,我自然理会得,只是大和尚,我闻那西天远在日落之所,此去百千万里,多有魔头妖物,鬼怪无常,大和尚此去,恐未见我佛,先丧身命啊。”

“我意已决,定要面礼世尊,明我佛正法,光大正教,岂敢爱惜一己身命。”

“不仅那西方路上魔头众多,此去西方,必先经北俱芦洲,那魏主拓跋焘受了道士蛊惑,灭佛坑僧,和尚此去甚是危殆。”

“不妨,我此去本就欲见那魏主,若能动其一二心念,庶几可活千万佛子,纵然那魏主凶厉不仁,因此丧命,也是我前生宿业,数当如此,师兄不必再劝我了。”

法琳叹了口气,心道:那魏主虽然我们不曾见过,但听说他在国中杀伐决断,无人可以忤逆,这等人岂是容易听劝的?但见玄奘态度极坚,却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两人谈谈说说,渐渐远去。

洗心院内,承乾忽然放下经卷,向两人离去方向看去,狭长的眼睛内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我已醒来,重临三界,你为什么还迟迟不愿醒来。

醒来,醒来!

快来见我,见我!

悠长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在承乾心头回旋不已。

承乾闭目听着那来自心底的呼唤,突如其来的疼痛忽然窜入头颅,不由自主呻吟一声,抱住了头颅。

“哥哥,你怎么啦。”

承乾睁开眼,见高阳站在自己的面前,仰起小脸,一脸的关切。

“我没有事。”承乾忍住剧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那么,哥哥,我要回去了。”高阳说道。

“好。”

“辩机,我改天再来找你玩啊。”高阳说着,蹦蹦跳跳出了洗心院,保母和宫女们簇拥着小公主,出寺还宫。

辩机倚着门,看着高阳去得远了,方才回入院内。

“和尚珍重!”弘福寺山门外,众僧合掌向玄奘送别,依依不舍。

“你们回去吧。”玄奘头戴斗笠,牵着一匹白马,向众僧挥手道别。

当时魏唐连年交战,按朝廷法令,不许人民出境,因此玄奘此行不敢声张,只说是出外游方,众僧也不敢跟随。

“师父,你这次出门云游,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人众中忽然传来辩机清脆的童音。

玄奘走近几步,爱怜地抚摩着辩机的头顶,“或三二年,或五七年,你只看那山门里松枝头向东,我就回来了,你要好生听话,学习佛法,我回来却要考你。”

“师父放心,辩机一定用心学法,不负师父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