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突袭 第四章 埃利亚斯(第2/3页)

马库斯好像感觉到了海伦娜的眼神。他回过头,用满是占有欲的贪婪目光死盯着海伦娜,那副德行让我两手发痒,真想掐死他完事。

别做任何出格的事,我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让自己引人注目。

我迫使自己看别的方向。在全体学生面前暴揍马库斯这个人渣,绝对算得上是出格的行为。

海伦娜也发觉了马库斯不怀好意的笑。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可是还没等她教训这条毒蛇,院长的副官已经大步跨入庭院。

“肃静!”

三千人的身体同时前倾,三千双靴子同时碰响,三千人的脊梁瞬间挺得笔直,就像被傀儡师猛扯了一下那样。在随后的寂静里,如果有人流下一滴眼泪,声音一定清晰可闻。

我们没能听到黑崖学院院长靠近的声音,但能感觉到她在逼近,就像你能用身体感觉到风暴即将来临。她动起来毫无声息,从拱门下走出的样子,就像一只浅色丛林猫走出一片灌木丛。她全身黑衣,从紧身的军服大衣到钢趾战靴,无一例外全是黑色。她金色的头发像平常一样,扎成紧紧的发髻贴在颈后。

她是唯一在世的女性假面人——或者说,直到明天海伦娜毕业的那一刻。但与海伦娜完全不同,她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气息,就像她那双灰眼睛和玻璃一样的面庞,都是用极寒的冰川雕刻而成。

“把罪人带上来。”她喊道。

两名军团士兵从钟楼后面踏步走出,拖着一个小小的柔弱躯体。我身边的迪米特里厄斯一下子紧张起来。传言果然属实——叛逃者真的是一名四年生,年龄还不到十岁。血从他的面颊上滴落,被吸入便服衣领中。士兵们把他丢在院长面前时,他一动也没动。

院长居高临下看着那名童兵,银色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的手已经不自觉地移向腰带上那根末端开叉的马鞭。鞭子柄用瘀黑色铁木做成。她没有取下鞭子,暂时还没有。

“四年童兵法尔科尼乌斯·巴里乌斯。”她的声音并不大,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和气,但能传出很远。“你离开了自己在黑崖学院的岗位,而且没打算回来。说说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院长大人。”巴里乌斯说出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向院长说过上百次的回答。在黑崖学院,如果你犯下大错,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能说。

我很难继续让自己面无表情,很难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激动情绪。巴里乌斯即将为之受罚的罪,我也将在不到三十六小时之后犯下。两天以后,就可能是我处在他现在的位置,浑身是血,一败涂地。

“让我来问问你的同学们的意见。”院长将视线转移到我们这边,那感觉,就好像被冰冷的山风狂吹一样。“童兵巴里乌斯有没有犯下叛国罪?”

“是,长官!”喊叫声惊天动地,凶猛而狂暴。

“士兵。”院长下令,“把他捆到柱子上。”

学生们闻声发出的吼叫,将巴里乌斯从恍惚中惊醒,士兵们把他捆上鞭刑柱时,他扭动身体,极力挣扎。

他的四年生同学,那些与他并肩战斗,一起辛劳,一起受难的男孩,此刻正用靴子用力踏响地面,把拳头举在空中。在我前面的高级骷髅队列中,马库斯大声起哄,眼睛里泛着邪恶的满足感。他看院长那种仰慕的眼神,就好像她是神灵一样。

我感觉到有人在看我。在我左边,一名教官监视着我们的动静。不要引人注目。我也举起拳头,跟别人一起欢呼,与此同时却痛恨自己的懦弱。

院长举起鞭子,像对待情人一样爱抚它,然后让它呼啸着猛抽在巴里乌斯的后背上。他濒死的喘息声在庭院中回荡,每一名学生都安静了下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时,我们的确都在同情他。黑崖学院的清规戒律太多,任何人都不可能不违犯几次。之前,我们都曾被捆绑在那根柱子上,都尝到过院长鞭子的刺痛。

那静默没能持久。巴里乌斯痛得尖叫,而学生们则用吼叫来回应,同时不断挖苦他。其中又以马库斯嗓门最大,他身体前倾,兴奋得口沫横飞。法里斯也在嚷嚷着“该打”。甚至连迪米特里厄斯,也勉为其难地喊出了一两声。看他那双失神的绿色眼睛,显然是言不由衷。在我身边的海伦娜也在跟着喊,但声音一点儿也不开心,只有一份隐忍的伤感。黑崖学院的规矩有要求,必须对叛逃者的行为表示愤慨。所以她照办。

院长看上去对所有喧嚣都置若罔闻,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注于她手头的事。她的手臂一起一落,像舞者一样优雅自如。当巴里乌斯皮包骨的身体开始抽搐,她就围着他转,每抽一鞭停顿一下,显然是想每一鞭都比上一鞭更让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