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使命 20 抽丝剥茧(第4/7页)

“他们为什么要为如此多的欧米茄人负起责任?”吉普问,“让我们在收容所外的日子过得轻松点,我们既能生存,对议会来说也更简单,很可能更实惠一些。”

“这毫无疑问,但据说为了控制局势,他们要保证圈养人口的数量。”

“不是的,”我打断派珀的话,“我的意思是,你说得没错,但远远不止如此。”我想起母亲到定居地警告我时,是这样说扎克的:他野心勃勃。还有在堡垒城墙上,扎克对我说过:我发起了一些事情,必须完成它。我还记起很多年以前,当爱丽丝和父亲濒死时,他曾问我:你为什么不能做些什么?如今我终于看清了扎克的意图,用他自己变态的方式来“做些什么”,以应对双胞胎之间的命运连接。我低头又看了一眼收容所地图,还有那座巨大的建筑。

“你也说了,这些新房子不足以容纳成千上万的人居住在里面。可是,他们从没想过让我们居住。他们只需要让我们活着。”

“这中间有区别吗?”派珀问。

“多亏了水缸,现在有了。”我闭上双眼,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浮现。一开始是单个水缸,和我之前见过无数次的一样,当我把幻象的镜头往后拉,离水缸越远,我看到的就越多:成排的水缸遍布其中,让之前我找到的吉普的水缸房间显得微不足道。这些水缸空空如也,静静等待着它们的住客。

我深吸一口气,不禁怀疑我的想法一旦讲出来,听着是否有些荒谬。

“他们想把我们都关进水缸里,最终目标是,囚禁每一个欧米茄人。”

派珀习惯性的微笑表情突然完全消失,他站起身来问道:“你确定?”

“他们将尽可能地推进这项措施,”我说,“你也说了,他们试图打破双胞胎之间的关联。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水缸就是他们次优的选择。想想吧,世界上只剩阿尔法人,身体毫无缺陷,过着幸福的日子,直到有一天老死在羽毛床垫上。”

“这不可能。”吉普说。

“我没说过这会很容易,”我继续说道,“或是他们现在已经能做到了。但如果这是他们的终极目标呢?欧米茄人都被打上标签,分好类别,记录在案,最终被关进水缸里。”

“而那些收容所,”派珀说道,“它们甚至不再是济贫院了,只不过是为水缸准备的收集中心。”

我点点头。“即便现在还不是,将来也会如此。”

“所有欧米茄人?”吉普问道,“他们真能以此为目标吗?”

我为扎克感到羞耻,甚至都不敢对自己承认,更别提说出来了。但我也清楚,这一切都是事实。“他们对我们步步紧逼,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如果他们能办到的话,会从一出生开始就把我们关进水缸里。想象一下吧,从一开始就把我们处理掉了,只剩一个阿尔法的纯净世界。”

吉普的表情变得扭曲痛苦,我知道他也想起了同样的事情:在山洞底部小小的头骨,被经年累月的流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还有,艾尔莎那里被抢走的婴儿。

“他们已经开始这么干了。”我说道。

派珀挥手将文件扫落到地面上。

“如果你的推论正确,那所有事情都不同了。长期以来,我们都有着虚假的安全感。就算所有这些变化正在缓慢推进当中,我们仍然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将我们逼到真正的危险边缘。但你所告诉我们的,它完全打破了共生的理念。相互的责任感已荡然无存。议会现在已无所顾忌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将我们都关进水缸里,我认为他们不会在乎我们中的一些人死在当前的体制下。要在以前,这会是一场灾难,无法持续。而现在,他们只会将之视为宏伟计划的短期副作用,不断压迫我们,如果少数人在此过程中死于非命,也只是短期问题。”

我点点头。“从他们现在对待欧米茄的方式来看,这不仅仅是副作用,而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我们被压迫得越厉害,饥肠辘辘,瘦弱不堪,萎靡不振,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投向收容所,他们要想把我们关进水缸里,也就越容易。”

*

第二天派珀差人来找我,但看守带来的消息不是让我去议院大厅,而是去那座塔楼。当我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抵达塔顶,他正站在环绕顶部平台的矮墙上,俯瞰着下方的城市。他没有转身,但肯定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站在这里视野不错,但在防御上毫无意义。”他说道,“从这里能察看城市的状况,但根本看不到海洋。当入侵者抵达城市时,一切早就完了。修建这里的人必然深知,隐秘才是最好的防御。即便在暗礁中间观察,也见不到有人居住的迹象,必须要突破港口才可以。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座塔楼,更别提这些矮墙了,除非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虚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