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醒觉 10 艰难的挣脱(第4/4页)

我也翻身仰卧,能看到上方的树根变成我们的屋顶,再往上天空的轮廓没那么漆黑,点缀着满天繁星。在所有这些上方,我能感觉到神甫正在用她的精神力量寻找我。夜晚的天空像携带着她仔细搜索的压力,重重向我袭来。

“从我们开始逃亡以来,”我告诉吉普,“我一直梦到神甫。在看护室的时候我也会想到她,害怕见到她,但现在我总是能感觉到她。”

“你认为她在寻找你?”

“我知道事实如此。我能感觉到她,有一种意识在搜寻我们。”

吉普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这股意识有多接近?她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我觉得她不知道,至少目前如此。但她正在找我们,我能感觉到她意志的存在,始终如一。”

我再次想起最后一次审问时,我反攻进神甫的脑海,瞥见一个线缆密布的密室。这些信息被她藏在脑海深处,就像我下意识地在脑海中隐藏自由岛一样。当我在她的思想中看到这个密室时,她立刻怒火冲天,这恰恰证明它的重要性。但那究竟是什么所在,为什么她如此紧张要保护这个地方呢?

我感到男孩又在我身旁躺下来。“我很感激你的先知先觉,但别搞错了,我一点也不羡慕你。”

没有人会羡慕先知。阿尔法人鄙视我们,其他欧米茄人憎恨我们。但最难受的还是幻象。我一直在与过去和未来的时光碎片作斗争,它们无论昼夜都会不时出现,让我不禁怀疑自己在时空中究竟处于什么位置。谁又会羡慕我们破碎的思想?我又想起在黑文镇集市上的疯先知,还有他无休止的喃喃自语。

“你呢?”我问他,“你在玻璃缸里的时候会做梦吗?”

“我在水缸里度过的时光,现在能想起来的只有点滴碎片。我曾希望那只是一场梦,希望自己能从梦中醒来。很多时候我都是清醒的,但当我睡着了,就会梦到水缸,而当我苏醒过来时,水缸依然还在。”他停顿了片刻,“现在我睡着以后,梦里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太棒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呢?我的意思是,那么多人都在水缸里……”

“我不知道。就像我说的,我并非一直都处于清醒状态。而当我醒着时,那种感觉也不对劲,我没办法动弹,或者只能稍微动一下,我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是真的,大部分时间那里面都很暗。有时候,如果我漂到玻璃附近,能辨认出其他玻璃缸,有时甚至能看到其他漂浮的人。”附近某个地方,有只鸽子咕咕叫了两声。“你尖叫着醒过来时,把我吓坏了。”他终于承认,“我猜这是作为一个先知的坏处,你没办法选择自己看到的幻象。”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也把我吓坏了。我是说,那里整个地方都很恐怖,但你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我差点尖叫出来。”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在你打破玻璃缸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

我侧过身,微笑着面对他。对面的悬崖上,黎明已经开始降临,黑暗正在边缘逐渐消退。

“接着睡觉吧。”他边说边伸出手来,把我散落到眼睛旁边的头发抚回原处。然后他翻转身背对着我睡了。我也闭上双眼。在囚室被隔离了这么多年,我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到很亲切,虽然跟我的呼吸并不那么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