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7页)

“那些人挑战的对象不是至尊。”

“这是他的疆土啊。我无须为伊姆瑞斯国内争夺权位的政治游戏负责。”

“如果这场游戏是你脸上的星星引发的,那你可能就得负责。”

摩亘看着岱思,紧紧抿着嘴,烦扰不安地翻了个身,身体一阵瑟缩,脸上疼痛和疲惫的阴影加深了。岱思用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臂,温和地说:“休息吧。等你康复,有足够体力离开时,如果你选择回赫德,我会跟你一起走——除非至尊对我另有指示。要是你又在伊姆瑞斯回赫德的路上失踪,我就又得到处找你了。”

“谢谢你。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至尊没让你知道我在哪里。你问过他吗?”

“我是竖琴手,不是巫师,不能从这里把我的思绪传回俄伦星山。至尊可以任意进入我的脑海,但我不能进入他的。”

“唔,当时他一定知道你在找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我只能猜。至尊的心智是张大网,囊括了疆土内所有人的心智。他依照自己的目的编织这张网,以行动为线,编出图案,所以他对种种事件的反应常出人意料。五年前,荷鲁结了婚,艾斯峻带着如鲠在喉的事实离开喀尔维丁。也许至尊是借着你,把艾斯峻和那个事实一起带回喀尔维丁,以面对荷鲁。”

“如果是这样,那就表示至尊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摩亘顿了顿,“不对。他明明可以在荷鲁结婚时采取行动,那样会简单得多。那女人生下的孩子会成为伊姆瑞斯的国土继承人,她若真有那么强大,那么目无法纪,至尊一定当时就会采取行动呀。艾斯峻一定弄错了。我那晚一定是在做梦。但是……”摩亘摇摇头,用一只手掩住眼睛,“我不知道。还好这一切都跟我无关。”

御医来检查摩亘的状况,严禁他下床,并用葡萄酒和药草调配出一剂令人昏晕的热饮,给他晚上服用。喝下热饮后,他沉入无梦的睡眠,只在半夜醒来一次,看见罗克·昂孛坐在火边看书,一头鲜明的红发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模糊。摩亘闭上眼睛,再度入睡。

翌日下午,荷鲁和爱蕊尔前来探望。在罗克之后接班守护的是艾斯峻,他站在宽大的窗户旁,俯视这座城。摩亘看见国王和国土继承人的眼神交会片刻,两人都毫无表情,然后荷鲁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下。

荷鲁疲倦地说:“摩亘,安诺丝命令我不得打扰你,但我不得不这么做。米尔蒙领主正遭梅洛·铎尔的军队围攻,我两天之内就要出发,带路恩、喀尔维丁和昂孛的军队去为他解困。有消息说,他们若攻陷米尔蒙,米尔蒙沿海就会有舰队准备开到喀尔维丁来。如果那支舰队真的来了,你不知会困在这儿多久,所以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往北走,到马彻领主那里去。”

摩亘一时间没有回答,而后慢慢地说:“荷鲁,我很感激你的照顾和好意,但我不想再离赫德愈来愈远了。你能不能派一艘船载我回家?”

那张黝黑脸庞上的烦恼神色稍解:“可以。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不肯走水路回家呢。我可以派我自己的商船跟守卫给你。我跟手下的商人很熟,以前还曾一起出海航行。”

“真的?”

“我们去过安纽因、凯司纳,甚至克拉尔……”荷鲁回想着,微笑起来,“那时我还年轻,我父亲也还在世。当时艾斯峻到凯司纳念书,但我选择用不同的方式去认识伊姆瑞斯以外的世界。我非常喜欢那种生活,但自从成为国土统治者之后,就几乎没离开过伊姆瑞斯了。”

“你就是那样认识我父亲的吗?在你到处旅行的时候?”

荷鲁摇摇头:“我是去年春天遇到你父母的,当时爱蕊尔和我到凯司纳去玩。”

“去年春天,”摩亘吸了一口气,“你是那时候见到他们的,我都不知道。”

“你没办法知道。”爱蕊尔轻声说。窗边的艾斯峻转过身来,爱蕊尔秀气的眉头有点不安地蹙起,但仍继续说:“我们认识是因为——因为荷鲁在一条拥挤的街上撞到你母亲春茵,她手里拿的一个玻璃碗摔碎了。她哭了起来,我想是街上的人太多、太吵,让她害怕。你父亲试着劝她别再哭了——我们都试着劝她——但她始终用手遮着脸,不肯放下。所以我们聊了一下,互相自我介绍,然后你父亲就开始讲起你,说你在那里念书。他十分以你为傲。当然,这时你母亲也放下了遮脸的手,因为我们正谈论她的孩子。”回想至此,她微微一笑,又皱起眉,低头闪避艾斯峻的目光,“我们一起吃晚饭,一直聊到深夜。你母亲……当时我——那时候,我几个月前才刚失去一个孩子,这件事我一直没办法跟任何人提起,直到那晚才能开口,告诉了你母亲。所以我们回到喀尔维丁,听说他们遇难时,我感到……我觉得非常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