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彩车(第2/4页)

祝福

“我要为人之妻了!那是崭新的生活!在我身边的是丈夫,不是什么隐身人!我和他不知会住在多么宽敞透亮的新房里,而不是偷偷摸摸的琴房!”现在,琴房不使她心痛,反倒被她嘲弄了,“没人再叫我云公主了,发型要改一改,老是长发披肩或扎马尾辫不好,看起来多么像小姑娘啊。抽空看看皇妃们的头发吧,挑一两种发型来做。箫还要学下去,在蒙恬家没有学完。蒙恬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做了我们的月老,还蒙在鼓里呢,嘻,我要亲手把米饼蘸蜂糖送到他嘴里。真的,我要为人之妻了,”她长舒一口气,“我们天天在一起,我们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点灯,我们等待夜深人静!”

在这幸福时刻,胡亥也带来了祝福。

“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了,今后我应该叫你嫂子,或者皇后?”

“你永远都可以叫我姐姐。”

“不,等他当了皇帝,我就要叫你皇后了,他这么喜欢你,肯定要让你当皇后嘛。”

“这对我并不重要。”

“哦?那什么是重要的?”

“爱。”

“什么爱不爱的,不就是上过一回床吗?”

弄玉很想说不止一回,但看到这孩子红肿的眼睛就不想伤害他了,“弟弟,我也爱你,这是另一种爱。”

“谁是你弟弟!你现在已经不姓嬴了!”

“是的。”

“他可真有本事啊,能让你免去嬴姓。我喜欢你,却不敢对你想入非非,我总觉得同姓不通婚是无法撼动的。你看,我这个人好像很坏,其实还有一些忌惮,可是我哥,他、却、能、先、把、你、的、肚、子、搞、大,再让你免去嬴姓!”

“别恨他,免嬴姓,是我自己办到的。”

“为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你再说一遍!”

既然他在找折磨,弄玉就不客气了,“我爱他。”

“呵呵,呵呵,好一个‘爱’字,你以为自己很明白吗?事实是,你要嫁给他了,没人说你‘爱’他。将来如果他死了,谁也不会说你们的‘爱’被扼杀了,只会说你守寡!”

听到这里,弄玉霍地站起来。

“嬴—胡—亥!你要敢乱来,我会用整个余生来报复你!”

“呵,呵,我没说要杀了他啊,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刚才说到‘爱’,我真的听不懂,我就知道你被他干了,没让我干,我也没像对那些贱人那样强迫你,我的本事就是带你钻钻坟墓、照照镜子、请人给你画张像。说什么‘爱’,还他妈‘这种爱’、‘那种爱’,去你妈的吧,吃饭就是吃饭,高兴就是高兴,倒胃口就是倒胃口,上床了就是上床了,有他妈什么好粉饰的?”

“那我没话可说了。”

“你跟他,除了这点破玩意儿,还能有什么呢?”胡亥纵声大笑,扬长而去。

她有足够的勇气来对付这孩子,却不知如何面对田鸢。“他收到我的信后会很吃惊吗?在我三个月都没找他的情况下就没有一点预感吗?难道他没想到,我迟早会嫁给比他更有资格娶我的人吗?对那种孩子气的‘三年之约’,他是当真的吗?”弄玉说服自己,田鸢没有当真,“在我进宫后他之所以还缠着我,只是因为和我一样的寂寞,说不定他已经找到了解闷的人,我那封告别信是自作多情。”

事实上田鸢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事,他没有耐心等待三年之约了。现在离百里栎死大概有一年了,为哥哥守孝一年也够了。他暂时无法向皇帝提亲,便先找百里冬。百里冬听完他的话,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说:

“这些话,为什么不在城堡里明说?那时候说出来,我会把她许配给你的。”

如意把弄玉托孔雀捎来的一封信给他看:“姐该嫁人了。”他想:好啊弄玉,原来你也等不到三年之约了。他笑着说:“这是我。”看他痴痴的样子,如意没忍心往下说。田鸢回家,把桑夫人摇醒,打听当年他父亲到盐官府纳彩的礼仪,桑夫人隐隐约约记得有一头大雁。

“我总不能提着大雁去见皇帝吧。”他笑了,“对,我这个笨瓜,带什么带,只要对皇帝跪下就行了。”

田雨到来的时候,桑夫人正在熨田鸢的内衣,田鸢在打扫武官的甲胄,他用蘸醋的抹布使劲擦铁片上的锈,用小刷子扫出夹缝里的灰土,吹掉它。田雨神态严峻地把一封信交给他,他高高兴兴地打开,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定睛细看,大意如下:

田鸢:

这封信我写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怎么说才好,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你可能已经听说了):我就要嫁人了。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请不要有丝毫的怀疑。

不知是否伤害到你,我不敢多想。求你忘记小时候的一些约定。如果真的伤害了你,我无法补偿,也许还有来世吧。求求你:不要苛求我的今生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