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巡礼路(第3/5页)

“好,”柏登主祭说,“那是以后的事。而现在,你刚做了一次敏锐的观察,一些圣者的名字的确就是其他语言里的称呼。但实际上比那还要复杂得多。圣者最真实的本质——也就是圣堕——是没有任何名字或者形式的。我们的体验与称呼只不过是圣堕变化多样的表征,而每个圣堕都有着许多表征。在王国言语里,我们给每种表征都加上一个称呼。比如在寒沙,他们叫其安苏,或者天神,但在维特利安却被称作领主。在荷瑞兰兹,叫安吉鲁。无论怎样叫都无关紧要,教会允许他们对表征拥有符合地方风俗的叫法。”

“那,圣米切尔和圣诺德是同一位圣者?”

“不。只能说两者都是同一个圣堕的表征,但不是同一位圣者。”

望着斯蒂芬困惑不解的小脸,他吃吃地笑起来。

“到这里来。”他说。

柏登主祭领他来到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前,从桌上的一个木质小保险箱里取出一块罕见的水晶来。此水晶呈三棱条状,很乖巧地平躺在主祭的手掌里。

“这是棱镜,”柏登说,“是镜类的一种,知道吗?来看看当我把它放在阳光下会发生什么。”这时正好有一束光线从敞口小窗射进来,落在小桌上,于是他把棱镜对准了这束光线。开始斯蒂芬并未注意到有什么不一样——但随后他立即明白了。变幻的不是水晶,而是桌面。其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彩虹。

“怎么做到的?”斯蒂芬问。

“白光里包含着这所有的颜色,”老祭司解释道,“在穿过水晶时,它们便被分离开来,于是我们就能见到这许多不同色彩了。圣堕也跟白光一样,而圣者就好比这许多不同的色彩。很明显,是同一事物的一部分。明白了吗?”

“嗯,可不是很有把握。”斯蒂芬回答,一阵令人眩晕的兴奋抓住了他。

“通常,”柏登主祭继续说,“对于任何圣堕的实质,我们都无法体验。我们所知的仅仅是他们的表征,他们各种各样的名字,还有每种形式里的特性。但如果我们细心一些,懂得那些色彩,并把他们归回原状,我们就可以暂时地体验一下白光——真实的圣堕。而在这个过程中,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自己也可以成为那神圣力量的某个辅助性的表征。”

“怎么做呢?阅读那些书籍?”

“我们可以通过书籍来理解他们。”柏登敲敲自己的脑袋回答道。“但要从这里来理解他们——”他指指自己的心,“哪怕只是给自己添上一件最薄的袈衣,我们也必须得巡着神殿走访礼拜。”

“我听说过。那是祭司们做的事。”

“对。那就是我们成为神职人员的方式。也是我们了解他们的方式。”

“神殿是怎么来的?”

“有一些地方是圣者们休憩或居住之地,抑或埋葬之地。我们称其为圣堕。大抵是一些小山丘。所幸教会拥有足够的学识去发掘那些圣堕,并鉴别是哪位圣者的力量集聚其上。而后我们修建神殿来识别他们,所以,人们才知道去哪儿能拜祭自己想恳求或祈祷的圣者。”

“那如果我去神殿,我就会被祝福?”

“如果是那位圣者首肯的话,你会得到些微的祝福。但走巡礼路却不尽相同。因为那得走访许多神殿,每个都是同一圣堕不同表征的遗留。而且必须按照指定的顺序前进,才能沿途得到洗礼。”

“那圣者——呃,圣堕——授予您力量了吗?”

“他们赠予了我们天赋,对,用于为他们服务——如果我们被认为是值得的话。”

“那我——我可以去走巡礼路吗?我可以学书里的知识吗?”

“如果你愿意,”柏登主祭语声柔和,“你很有潜质。如果勤于学习,并决心献身教会,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多幸福。”

“我不太明白。”斯蒂芬说。

“我说过,你父亲也很赞成这点。”

“我知道。”

那句话第一次听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坏。世间的神秘开启了他的幻想之门。棱镜与那束被分解开来的色光让他迷醉。仅仅用几句话,柏登主祭就把一个未知的国度呈现在了斯蒂芬的面前,如寒沙国一般遥远而陌生,却又跟光束一样近在咫尺。

柏登一定已经从他脸上察知了什么,于是沉下声来:“那不是一条轻松的路。几乎无人能按自己的意愿去走,但又是一条让人愉快的路。”

就在那一瞬间,斯蒂芬信了这个老人。这是一种解脱。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对父亲是应该表示反抗还是表示顺从。而那时他被一种惊愕的情绪所控制,他清楚地记得柏登主祭是怎样从空中召来亮光,怎样从石头里诱出音乐,怎样在渔获不佳时把鱼群唤至浅滩。这些都没什么不可思议的,都是日常所见,人们甚至都懒得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