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色玫瑰(第4/5页)

“我猜肯定是有关你的婚约。”

“你已经知道了?可几个小时前我才得到王兄威廉的允诺啊。”

“我想你忘了伊斯冷的消息传递有多快。祝贺你!你会发现婚姻是件有趣的事。”

她的话里不知何故似乎另有所指。安妮心里模糊地涌起一阵对她姐姐的同情。

“我想我会的。”丽贝诗回答道。

“好,”法丝缇娅问道,“这里一切就绪了吗?你们有没有做完祷告,有没有洗过脸?”

“我进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她们在祈祷。”丽贝诗真诚地说道。

安妮点头附和:“我们什么都做好了,就差没有睡着了。”

“可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倦。”

“这是因为看见丽贝诗的缘故。她一直在跟我们讲她的王子统治的沙尼亚福。好像是个很快乐的地方——”

“萨福尼亚,”法丝缇娅纠正道,“是黑霸政权时期最初的五个行省之一。当然那是在一千多年前。曾经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现在据说也同样离奇古怪。”

“对,就是离奇古怪得很。”丽贝诗肯定地赞同道,就像从法丝缇娅的语调里听出了恭维似的。

“听起来真是个充满异国情调而美妙的地方啊。”安妮插嘴道。

“绝大多数地方都如此美妙,直到你去了为止。”法丝缇娅回答道,“好了,虽然我不想做恶人,但不得不履行我的职责,来确认女孩儿们是否上了床。丽贝诗,我能否怂恿你跟我去喝杯甘露酒?”

啊哈,安妮想,你骗不了我。你喜欢恶人这个角色。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我们当然也可以再撑一会儿。我们两年都没见到丽贝诗了。”

“明天在艾瑟妮的生日会上还有很多时间让你们聊。而现在是女人们闲谈的时间。”

“我们就是女人。”安妮反驳道。

“当你嫁出去后,你才是女人。”法丝缇娅回答道,“好,晚安。或者用丽贝诗的萨福尼亚王子的话说,德那诺查。奥丝姹,你们俩得在一小时内睡着,听见了?”

“遵命!宫管大人!”

“晚安,宝贝儿们。”丽贝诗对她们俩做了个飞吻,随后跟法丝缇娅一起掀起门帘走到外间。稍顷,外门也被关上了。

“她怎么总是这样?”安妮嘀咕道。

“如果她不这样,你的母亲大概就会另找宫管了。”奥丝姹回答。

“我想也是,但这让我很不舒服。”

“其实,”奥丝姹说,“她们终于走了,我真高兴。”

“为什么?”

一个枕头忽然砸中了安妮的脸。

“因为你根本就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轻佻丫头!”

“噢!奥丝姹,那可十分特别。他非常——呃,我的意思是,我想我恋爱了!他给了我一朵玫瑰,一朵黑色玫瑰——”她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我的玫瑰呢?”

“进房间的时候你还拿着。”

“对,可现在没了!一定是我把它压坏了,或者是哪个谁拿了……”

“我想那个谁一定会最先找到的。”奥丝姹说。

可是,外间没有,地板上没有,床下也没有。她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明天早上就能发现了,那时候会亮一些。”奥丝姹说。

“当然。”安妮半信半疑地回答道。

夜里,安妮梦见自己站在一大片乌木玫瑰园里,穿着一件黑缎礼裙,上面镶嵌的珍珠在惨白的月色里发出脆弱的光。花香浓厚馥郁,几乎令她窒息。

园里的玫瑰在微风中频频颔首,放眼望去,却是无边无际,经由几丛浅缓的波浪起伏后一直绵延到天之尽头。她慢慢转动身子,想弄清其他方位是否也是如此。

有一片突兀的树林挡在了她的背后。那简直是一片黑色杆状的怪物,比她拳头更粗大的荆棘重重缠绕其上,向上直插入黑暗的虚空,完全看不清顶端的虚实。粗如手臂的刺状蔓藤在树木之间牵来引去,恣意地延伸至地面。空隙里,唯有黑暗。一种贪婪的黑暗。她感觉黑暗在盯着她,恨她,想要吞噬她。她凝视得越久,就越害怕,怕自己变成不能自由移动的空壳,怕自己变作稍纵即逝的脚步声,或者羽翼翻飞的扑腾声。

就在她认为自己不可能再受到更大惊吓的此刻,有什么横扫荆棘在朝她逼近。惨淡的月光照射在一截穿了黑色盔甲的手臂上,剩有几根手指,卷曲着的。

这时她看见了一个头盔——又高又尖、顶着黑色弯角的头盔,戴在一个庞然大物的项上。面甲敞开着,让她看见了内容物。而后,一声陌生的悲鸣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她转身疾驰,但玫瑰丛中的小刺绊住了她的裙子,此刻天上的月亮看起来像是死鱼腐烂的眼……

她醒了,全身轻飘飘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哪儿。她坐起身来,双手环抱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