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宫(第2/5页)

埃伦的眼里有恐惧闪过。“不——不是的,”她结结巴巴地说,“国王说地牢里有个杀人犯逃走了。一个男人。一个大个子男人。”

埃伦说话时手下不停,找出的东西已经聚成了一小堆。她捡起那些东西,朝艾丽思走去,看起来比靠近死人的时候更加不情愿,这倒情有可原。

“来吧,”艾丽思说,“好姑娘。”

“求你,”埃伦低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艾丽思硬起心肠。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罗伯特相信她已经死了。如果这女孩能描述出她的样子——或者更糟,认识她本人——那这种优势就不存在了。她把匕首攥得更紧。

“过来就好。”艾丽思告诉她。

女孩眨眨眼,让泪水流下,然后走了过来。

“下手请快些。”埃伦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艾丽思看着这个年轻姑娘的双眼,想象着生命从中流逝的景象,叹了口气。她按住她的双肩,发觉它们在颤抖。

“遵守承诺,埃伦,”她说,“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就说他开小差去小解,然后你就发现他死了。我向所有圣者发誓,这么做是正确的。”

埃伦的脸庞被微弱的希望点亮。

“你不会用匕首丢我?”

“不。告诉我你怎么进地牢的就好。”

“从阿恩塔的楼梯走下去的。”

“是了,”艾丽思咕哝道,“那里还有守卫么?”

“有十个。”埃伦确认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对我有用的事?”

女孩思考了片刻,“地牢快被他们塞满了。”她说。

艾丽思疲惫地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了。

“走吧,”艾丽思告诉她,“自己找路出去。”

埃伦站住脚,颤巍巍地迈出一步,然后开始奔跑。艾丽思听着她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心知自己本该杀死这女孩,但又为没这么做而高兴。

然后她把注意力转回夜骑兵的所有物那边。

男人的东西不多:毕竟他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很幸运,其中有包着一块硬面包和奶酪的方巾,更走运的是他还带着酒囊。她拿走了这些,外加他的短刀,一根皮制肩带,那盏提灯,还有火绒盒。

艾丽思吃了点面包,喝了些酒,奋力起身,回到相对安全的古老秘道里。

等觉得自己走得够远之后,她停下脚步,拉下袖管。伤口没有她担心的那么重——先前那把短刀重重刺进了前臂的两根骨头之间,一直卡在那里,直到她挣脱为止。所以他才没能多刺她几刀,也没法转动刀尖让伤口扩大。

没错,考虑到所有这些,今天还真是幸运的一天。或者说一晚。她已经一丁点儿时间概念都没有了。

她估计从自己被困在这里算起,已经超过了一个九日。可或许实际时间是这两倍还多,因为她中途还去救了里奥维吉德·埃肯扎尔。

或许他拒绝和她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在离开地牢的途中,她发现秘道已被重重看守起来。这可不是好事,因为这表示她的存在已经被察觉了,而且那是她所知的唯一可靠的逃生路线。

即便如此,这些暗道太过错综复杂,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她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发现她进了地牢的,但罗伯特亲王不是傻子。而且由于他的……身体状况……他能够记住这些暗道。他肯定是安插了守卫,或是设置了某种警报。或许赫斯匹罗还有其他教士也掺了一脚,又或许只是地板上撒面粉这种简单把戏留下了她的足迹。毕竟她是在黑暗中行动,不可能看得到。

过去的九天里,篡位者一直在寻找秘道,再一条条堵死。地牢在皇家技师们忙碌的挖掘声中震颤不止。

他还有很多条秘道没有找到,可这些秘道似乎除了地牢以外哪儿也去不了。而且地牢本身也在被井然有序地填充和隔离,至少是那些能让她返回城堡的区域。其中一个区域——连同囚犯们——已经被完全隔离开来了。被困在那里的人们尚未死去:有时她还能听到他们乞求食水的声音。但他们的喊声正变得越来越弱。她真想知道他们当初为何被投入地牢,又是否应当遭受这样的命运。

食物在胃里消化之后,她感觉好了些,便再度朝地下走去。地牢中有个区域是她先前刻意避开,并且一直在祈祷不用去挑战自己的勇气的:那地方就连罗伯特也不敢完全隔断。但她不能再向恐惧低头了:她刚才得到的食物也许就是最后一份了。无论埃伦怎么说,毕竟有个夜骑兵死了,罗伯特肯定会增加巡逻队的规模。

迄今为止,她都靠搜罗囚犯的残羹剩饭维生,而且直到两天前都还有新鲜的水源可用,然后路就被墙壁堵上了。现在她能弄到的水都脏污不堪。她知道掺了酒之后,这些水能够暂时饮用,可这袋酒最多也只能支撑几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