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与剑(第3/5页)

他想起了女王的护卫依伦,她曾警告他不要爱上玛蕊莉,说爱上她就会害死她。当然了,依伦说得对,只是她弄错了人。他爱的是法丝缇娅,而法丝缇娅已经死了。

他突然非常想念依伦:他不太了解她,每次对话时,也多半是她帮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但安妮需要依伦那样的人,那样不容置疑而且能力出众的女性。某个能凭借匕首和警句保护她的人。

可依伦在保护王后时死去,再也无人接替她的位置。

他顺路去探望安妮。女公爵把她转去了另一个房间,尽管尼尔不记得这番变动背后的目的,但他很肯定,这会让她的处境更安全。

他发现安妮显然已经睡了,奥丝姹就坐在她身边。女孩看起来好像大哭过一场,看到他时脸颊还红得发亮。

尼尔走进卧室,尽可能放轻步子,来到房间的另一侧。奥丝姹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她在睡觉?”

“对。女公爵大人给她的酒好像很管用。”

“很好。”

奥丝姹咬着嘴唇,“尼尔爵士,可以的话,我想跟你谈谈。有些事我必须坦白。你愿意听我说吗?”

“我可不是主教,奥丝姹女士。”他说。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们的保护人。但恐怕我是在安妮最需要我的时候抛弃了她。”

“真的吗?你觉得你能阻止那个杀手?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办法?”

“我有把匕首。”

“刺客干掉了两个拿着剑的男人。我不觉得你会有比他们更好的下场。”

“可我总该试试啊。”

“还好你没有试。我也不在场,奥丝姹。我们都该庆幸卡佐碰巧在附近。”

奥丝姹支吾起来,“他不是……碰巧……在附近的。”

“毫无疑问,这是诸位圣者的指示,”尼尔温和地说,“我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一小滴泪水在奥丝姹的眼角涌现,“太多了,”她说,“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尼尔本以为她会立刻泣不成声,可女孩却用袖口擦干了眼睛。

“可我不该这样,对吧?”她说,“我会陪着她,爵士大人,从现在起,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分心。她睡的时候我也会保持清醒。就算我死前能做的只有尖叫一声,至少我死时不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尼尔露出微笑,“你对她真忠诚。”

“才不是,”奥丝姹说,“我根本配不上这个词,真的——我只是个女仆。我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双亲,除了她的友情之外一无所有。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不会再犯了。”

尼尔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不要羞于提起你的出身,”他说,“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农民。我的血管里也没有高贵的血统,可我出生在善良可敬的家庭。没人能要求更多了。也没有人——无论他们身世如何——能在拥有爱戴他们的忠实朋友之后还不知足。你确实很忠诚,我能从你的眼里看出来。而且你很优秀,奥丝姹。狂风和暴雨足以消磨磐石,而你曾经历过接连不断的风暴。可你还在这儿,还跟我们在一起,尽管疲惫不堪,却仍能为你的所爱而战。”

“别为了毫无意义的事牺牲自己。只有向绝望低头才是真正可耻的。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奥丝姹虚弱地笑了笑。她又开始了抽泣,但脸色依旧镇定。“我相信你,尼尔爵士,”她说,“感谢你宽厚的话语。”

他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放下手。他觉得自己又变老了。

“我会等在门外,”他说,“需要的话,叫我一声就好。”

“感谢你,尼尔爵士。”

“还有你,女士。而且无论你发过什么誓,我希望你现在就去睡觉。我不会睡着的,我向你保证。”

安妮从难以理解的骇人梦境中醒来。她躺在那里,气喘吁吁,凝视着天花板,努力让自己相信那些失落的回忆是最温和的噩梦。

随着梦境消散,她也辨认出了身旁的环境。她待在从前她和姐姐称之为“洞窟”——因为它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房间相当宽敞,而且奇形怪状。她以前从没在这个房间里待过,可她很小的时候,她们都在这儿玩耍,假装它是个司皋魔的巢穴,里面可能藏着财宝,当然了,还有巨大的风险。

大概是姑妈艾黎宛把她转移到了这儿,为的是避免再遭暗杀的危险。她担保这儿没有秘道,不会有人借此取她的命。

奥丝姹背靠在一张近旁的躺椅上,头部仰起,嘴巴张开,发出令人安心的轻微鼾声。几支点燃的蜡烛散落在四处,壁炉里燃烧着很小一堆火焰。

安妮首先想到的是,为什么这房间里有这么多躺椅和床榻。略微深思之后,她觉得自己并不真的想知道艾黎宛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会进行何种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