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三个月还是我往短里说的。”萧御医连连摇头,“殿下这身子同常人不能比,若是这遭不小心处理,恐怕以后想要再怀孩子都难了。”

这话他却不会在薛嘉禾面前说出来,因为薛嘉禾哪怕听了也不会在意。

绿盈轻轻倒吸了口冷气,“那于殿下而言,最好的方法竟是……?”

萧御医肯定地点头,“留下来。”

“这……看殿下方才的样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萧御医沉默下来,两人并肩走了许久后,他才幽幽道,“三个月,也许能改变很多事情了。”

绿盈和萧御医一前一后离开视线范围后,薛嘉禾便失了力道地往前伏在了桌上,用手臂将自己的脑袋圈了起来,面孔深深埋进臂弯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她恨极自己以为一个晚上不会那么倒霉,却偏偏踩狗屎撞了大运。

或许即将要为人之母的恐惧几乎将她压垮。

她自己都是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人,连宠物都不想养一只的人,偏偏怀了个孩子。投胎谁家都好的孩子……偏偏降落在了她的肚子里。

薛嘉禾心中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成为自己母亲那样让孩子受罪的人的。她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留在容决府中当一枚皇家重棋,可却不能心安理得地让这孩子受自己童年时一路受过的苦,那比死还叫她难受。

“殿下……”门口传来宫女打着颤儿的通传声,“摄政王来了。”

薛嘉禾脸也不抬,“说我睡着,不见客。”

但容决哪回等过通传,薛嘉禾的话音还没落地,他已经掀帘进了内屋,见薛嘉禾埋头趴在桌上,拧眉上前,“怎么了?萧御医不是刚走?”

他伸出的手才刚刚碰到薛嘉禾的肩膀,后者就猛地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除了在围场那次两人闹翻脸以外,容决还是第一次被薛嘉禾扔这样直白的冷脸。他绷紧脸色将她的肩膀扳正,“什么意思?”

薛嘉禾垂眼凝视按在自己肩膀上比铁钳还牢固的手掌,鼻子没由来地一酸,喉咙也跟着塞了团棉花,“我没事,我要睡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薛嘉禾向来是个不爱哭的人,给母亲办丧事时她都不曾掉过眼泪,这会儿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眼泪珠子顺着鼻尖往下啪嗒一声砸在了容决手背上。

容决微微睁大眼睛,跟被烫到似的将手唰地收了回去,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他才刚刚见过薛嘉禾笑没几日,就又要见她哭了?

从她进汴京城第一日起,这还是第一次掉眼泪——先帝驾崩停灵,薛嘉禾都只是面色苍白地跪在一旁,这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能掉眼泪?

反过来说,薛嘉禾开怀大笑容决还见过那么十来次,她哭……这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薛嘉禾迅速反应过来,咬着嘴角抬手胡乱擦眼睛,可越是想忍就越是忍不住,心头一股委屈的愤懑不知道向何处发泄,恨不得全化作实质扔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要不是那一日他连自己住在什么地方都记不住,她又怎么会——

“咳,”容决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拧着眉道,“哭什么。”

话一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语气重得像在训斥下属,沉默片刻又改口,“发生什么事了?”

薛嘉禾抬眼瞪他一瞬,立刻又收了回去,硬邦邦道,“方才看了话本,有感而发,才不想见客。”

容决脑子里全是薛嘉禾好似被欺负狠了后飞红一片的眼角,嘴里下意识地接道,“嗯,话本这些不必当真,都是写来骗人的,算不得数。”

“要真是假的就好了。”

还有哪个话本不是假的?容决头疼地想了会儿,干脆转移话题,将这趟来西棠院要给薛嘉禾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陈礼说的那个人,我已经去拜访过了。”

“母亲的事,我早已不在意了,摄政王殿下昨日不是已经——”薛嘉禾半侧过脸来,口中拒绝的话只说到一半,视线落在桌上那块简陋的玉牌上,戛然而止。

容决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将镶金玉牌推到薛嘉禾面前,胡诌道,“那人当年行商,在离开汴京时遇见匪徒,好在他身边守卫齐全,反倒将匪徒打败,并去他们寨中救了人——正好碰见了奄奄一息的你母亲,这是你母亲死前转交给他的遗物,那人保存了多年,我寻上门去之后便交给了我,现在……咳,现在送给你。”

薛嘉禾是认得这块玉牌的,她的母亲贴身戴着,不敢露出来,也不愿意将它当掉。

哪怕是弟弟病得快要死的时候,也不曾动摇过分毫。

薛嘉禾盯着雕刻精致的玉牌,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又缩回去,怔怔道,“这究竟是什么?”

容决顺口答了,“是远哥……容家大公子亲手雕了送给你母亲的定情信物,上面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花,她自十五岁起就一直带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