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3页)

“红血卫队?”“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开玩笑吗?”质疑和迷惑的声音充斥着酒吧,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什么红血卫队。

但我知道它。

法莱就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她和威尔都是。但他们只是走私贩,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炸弹袭击者,更不是新闻里说的那样。这一定是个巧合。那不可能是他们。

屏幕上的画面让我惊恐。晃动的摄影机前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上蒙着猩红色的丝巾,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她一只手拿着枪,另一只手擎着一面破破烂烂的红旗,胸前的铜质徽章,是撕碎的太阳图案。

“我们,是红血卫队,为自由和人人平等而战——”那女人说道。我认出了她的声音。

法莱。

“由红血族人发起。”

一家塞满了怒火冲天、狂暴残忍的银血族的酒吧,不是一个红血族女孩应该待的地方,我可不是傻子。但我就是挪动不了,就是无法把目光从法莱脸上移开。

“你们自以为是世界的主宰者,但你们为王为神的统治已经到头了。你们必须承认,红血族也是人,是和你们平等无二的人,否则就等着我们打上门去吧。这不是战场上的战争,而是在你们的城市、你们的街巷、你们的家宅里,全面爆发。你们看不到我们,我们无处不在。”她的声音庄重沉静,不怒自威,“我们将揭竿而起,血红如同黎明!”

血红如同黎明。

视频结束了,镜头切回那个目瞪口呆的金发“花瓶”。吼叫声淹没了接下来的直播,酒吧里的银血族个个怒不可遏。他们叫着法莱的名字,称她为恐怖分子、杀人犯、红血恶魔。在他们发现我之前,我溜到了街上。

但是,从广场到映辉厅,整个中央大道上,每间酒吧和咖啡馆里的银血族都炸了营。我想弄掉手腕上的红色环箍,可这玩意儿死死的,扯也扯不掉。其他红血族的人都躲到小路和门洞里去了,试图逃离这里,我也明智地跟了过去。当我找到一条小巷时,有人叫了起来。

若是以往,我必定头也不回,但此刻,我的视线越过肩膀,看到一个红血族被掐住了脖子。他向那些银血族的攻击者求饶道:“求求你们,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谁!”

“红血卫队是什么玩意儿?”那个银血族冲着他大叫道,“他们是谁?”我认出他了。他就是半小时前,陪着孩子在喷泉边玩儿的那个水泉人。

那个可怜的红血族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就挨了一记水锤。水泉人扬起手来,水柱四处飞溅,又是一击。围观的银血族大声嘲笑着,叫好声此起彼伏。被围攻的红血族人一边呛着水,一边喘着气,努力呼吸着。在每个能说出话的瞬间,他都辩解着自己的无辜,但水柱水锤还是接连而来。水泉人瞪着双眼,满是恨意,毫无停下来的意思。他调动了喷泉里的水,玻璃杯里的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向那个红血族。

他们要溺死他。

蓝色的顶棚是我的指路明灯,引着我穿过恐慌遍地的街巷,躲开银血族,也躲开红血族。在往日,混乱喧闹是我的良友,在它们的帮助下,我更容易得手。没人会在躲避流氓打群架的时候还在意自己少了个钱袋。但现在,奇隆和那两千克朗已经不是我的第一要务了。我只想赶快找到吉萨,赶快逃离这个即将变成监牢的城市。如果他们封锁了城门……我们会被困在这儿,困在这道距离自由只有咫尺之遥的玻璃墙后面——我完全不能去想。

警卫们在街上跑来跑去——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是该保护谁。有些在围捕红血族,迫使他们跪下。他们瑟瑟发抖、苦苦恳求,说自己对事件一无所知。我敢打赌,在这座城市里,在今天以前就听说过红血卫队的,我是唯一一人。

这想法让我一个激灵,恐惧更甚。如果我被抓住,说出我所知道的只字片语——他们会对我的家人怎么样?会对奇隆怎么样?会对干阑镇怎么样?

绝对不能被抓住。

我用小货摊做掩护,没命地往前跑。中央大道已经成了战区,但我的两眼只盯着前面,盯着广场那边的蓝色顶棚。经过那家珠宝店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只要一件,就能救奇隆。就在这时,一片玻璃刮破了我的脸。心脏狂跳,万物静止。街上的一个电智人正瞪着眼睛瞄准我。我撒丫子就跑,滑下窗帘、柜台、招牌,重新回到广场上。没等我反应过来,水就兜头兜脑地漫延过我的脚,把我扯进喷泉里。

一条泛着泡沫的蓝色水波从一侧向我袭来,撞击着搅动纠缠的水。水并不深,距离底部还不到两英尺,但它像熔铅似的,让我无法移动,无法游泳,也无法呼吸。我几乎无法思考了,意识里只管尖叫着“水泉人”,然后想起了那个中央大道上的红血族,也是两英尺深的水,就把他活活溺死了。我的头被猛地按下,撞击着石质池底,视野尚未恢复,却看见了星星、火花,每一寸皮肤都像充了电。水又流动起来,变得正常,我浮上喷泉水面,空气冲入了我的肺,灼烧着我的喉咙和鼻腔。但我不在乎。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