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卡梅隆(第3/11页)

“后来,他妹妹……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惊恐。我们一起看了选妃大典,看着她掉下去,看着她放出闪电。他以为银血族会杀了她。后来的事,我猜你已经知道了。”法莱咬住嘴唇,低头看着手里的步枪。“那是他的主意。我们必须把他从军队里弄出来,于是他伪造了死刑记录,连上面的字都是他自己写的。然后他就走了。银血族才不会在意死掉的红血族呢,但是,他的家人会啊。这让他耿耿于怀了好久。”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我试着去理解,却无法想象,如果把我的家人置于那种境地会是什么样子。不管为了什么我也做不出来。

“他必须如此。而这——这是个绝佳的动机。梅儿得知以后就加入了我们。又一个巴罗。”

“这么说,她演讲里的这部分不是撒谎。”我想起了梅儿被迫说出的那些话。当时她垂首盯着摄像机,仿佛那是刽子手。他们问我是否想要为他的死复仇。“难怪她的性格这么怪,根本没人告诉她任何实情啊。”

“她早已没有回头路了。”法莱喃喃说道。

“人人如此。”

“而现在,她正和那个邪恶的国王一起巡游。”法莱喋喋不休。她像一架机器似的加速运转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干劲和力量。谢德的幽灵不见了。“那会让事情简单一点儿。当然,困难是一定的,不过死结已经开始松动了。”

“地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她离这儿越来越近了,阿尔博鲁斯,铁通路——”

“她昨天已经到洛卡斯塔了。”

我们四周的沉默被打破了。如果其他人之前还没怎么听的话,现在这些他们一定都听见了。我回过头看向艾达,她水汪汪的琥珀色眼睛睁大了,我几乎都能看见她杰出大脑里的齿轮在飞速运转。

法莱继续说。“国王探望了伤员,那些人是在我们的第一波袭击中撤退逃离的。我们来这儿的半路上我才知道,否则的话……”她叹了口气,“好吧,现在说这个也晚了。”

“国王出巡是带着一支军队的,”我对她说,“日夜都有人看着她。就算你事先知道也做不了什么,我们都无能为力。”

法莱的脸颊涨红了,不是因为冷。她的手指仍然懒懒地敲着枪托。“也许吧。”她答道。“也许吧。”她更轻地说服自己。

科尔沃姆就在前面,向我们投下巨大的阴影,暗处的温度更低了。我拉起衣领,裹得更紧,想缩进仅余的暖意里。这有着黑色城墙的骇人巨物仿佛冲着我们咆哮。

“那边。祈祷门。”法莱指了指一张洞开的大嘴,铁獠牙,金利齿。拱门是由一块块静默石砌成的,不过我感觉不到它们。它们对我不起作用。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守城门的是红血族士兵,都穿着褪色的制服和磨破的靴子。我们向前走,离开积雪的路,进入了科尔沃姆。穿过祈祷门时,法莱仰头向上看,她睁大了蓝眼睛,不住地发抖。我听见她屏住呼吸,小声地念着什么。

“来时,你祈祷远走高飞;去时,你祈祷永不归返。”

尽管没人听见,我也照此祷告了一遍。

卡尔俯身站在一张书桌旁,用指关节抵着木头桌板。盔甲的黑色皮革甲板原本能勾勒出年轻人魁梧壮实的身体,此刻却松散成一堆,堆在角落里。汗水从他的黑头发里渗出,流向前额,流向脖颈,一道一道亮晶晶地闪着。尽管他的异能能温暖整个屋子,比任何火焰都好用,这汗水却不是因为热。不是。是因为恐惧。羞愧。我不知道他无奈之下杀死了多少个银血族。那根本不够,我对自己说道。然而,看见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惊骇,让我不想多说什么了。我知道那很难承受,不可能轻而易举做到。

他在发呆,古铜色的眼睛像两个茫然的空洞。我跟在法莱后面进了屋子,他也没动一下。法莱走向上校。上校正坐在卡尔对面,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抚着地图或简图之类的——也许是科尔沃姆,因为那上面的形状是八角形,而且还有个圈,应该是代表城墙。

艾达在我后面,我感觉到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加入我们的谈话。我只好推了推她。她比任何人都擅长这些,她精致的大脑是红血卫队的宝物。不过,女仆的习惯总是很难改。

“过来呀。”我咕哝着,拉住她的手腕。她的皮肤比我白,可是在阴影之中,我们都混为一体了。

艾达冲我点点头,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他们在哪个包围圈,上校?”

“柯尔塔。”上校答道,他敲了敲地图上相应的位置,“防御森严,几乎相当于地下堡垒的水平,要攻进去很难。”

艾达叹了口气:“是的,柯尔塔就是为应对这类情况而建。最后的阵地,装备优良,供给充足,双层防护,满坑满谷地配备着五十名训练有素的银血族,而且隘道处兵力可能有五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