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白裳望渊 黑裙负剑(第4/4页)

赵襄儿平静地听着,时不时开口,语言平缓而清澈,全然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哪怕偶有异议,她争论之时也未以势压人,言语温和,俨然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而赵襄儿的这番转变赵国的人也常有议论。

谕剑天宗所发生的事,在相隔了将近半年之后,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他们都知道,当日皇城里,与殿下有过婚约纠纷,也曾比肩作战,于殿下婚宴之时坐于高位的少年,大概可能已经死了。

他们对于那位少年也有深刻的印象,而临河城的事情虽然被殿下严正警告不可妄议,但私底下也是有嘴舌的,许多人都说他们在临河城不见天日的一个月里,应是真正互生了情愫,甚至……还抱在一起。

而那少年死后,殿下整整一个月没有上朝,其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殿下心里竟真将他看得那么重。

时光如水,如今赵襄儿清美的脸上已看不出什么悲伤,只是其后的冷漠亦或温婉,都带着拒人千里,不食烟尘的韵味。

而那场万众期待的三年之约,似乎也绝不可能实现了。

许多个夜里,赵襄儿也会想起皇城和临河城的日子,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长,却总给她一种一见如故之感,仿佛缘分在很早以前就已定下了。

去年深秋之时,赵国大乱,乾玉宫踏碎,娘亲死在了大火里。

当时赵襄儿的愤怒是远远大过于悲伤的,因为她知道,娘亲这样的人物绝不可能死,这所有的一切,或许就是她安排给自己的考验。

宁长久死的时候,她同样不愿意相信,那南荒的深渊再如何凶险,也总有一线生机。

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死?

只是日子一天一月地过去,那袭白衣好似绑着石头沉入了大海,再没有任何音讯。

这同样让她生气,生气于宁长久的“言而无信”。

而她也不可能永远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赵国所有的子民都还在等着她的决断。

瑨国与荣国皆是国力强盛的大国,哪怕如今赵国也已今非昔比,但处理起战争来,依旧很麻烦。

“传说,瑨国的国君又得了神启。”

皇殿上,有一臣子走出,说起了最近瑨国发生的一桩大事。

赵襄儿静静地等着后话。

那臣子摊开了手中的折子,说道:“传说瑨国国都中的神木开花了,那神木据传两百年一开花,每次花树绚烂之时,都预示着有明君即位,是国之繁盛之兆,此事在瑨国已是沸沸扬扬,消息真实与否臣等暂时也不敢断言,只是民间都说,瑨国要出雄主了……”

赵襄儿听着,淡淡地问道:“什么样的神树?”

那臣子想了一会儿,答道:“传说多种多样,但其中流传最广的,还是一株樱花铁树,比皇殿更高的樱树,那树平日里便犹如死去一般,枝干坚硬如铁,而花开之际则是满树樱瓣,连一截树枝都看不到的。”

赵襄儿秀眉微蹙,道:“莫非是常樱?”

九羽传承的记忆里,想要真正塑成世间独一的紫府,需要白灵骨,幻雪莲以及常樱之叶,前两者自己也已得到,而常樱这种树木书中并无任何记载,她也不知该去哪里寻觅,而如今,这疑似常樱的铁树开花于人间,偏偏又是在瑨国……

那臣子听着殿下的问话,老老实实地摇头,答说不知。

赵襄儿没有再问,她心中已有决意。

这几个月里,她的心中隐隐燃烧着一团火,那团火憋在心里,辗转不得出,而她也有些厌倦了战线极长的战争,她时常想着,有没有办法可以结束这一切……

赵襄儿忽然问道:“杀一人以利天下,可以吗?”

大多数臣子不明所以,这一问题在历史上便有争论,但如今殿下发问,想必更有深意,他们沉吟着想要各抒己见,却听赵襄儿幽幽开口:“我觉得可以。”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

他们同样不知道,两个月后的深秋,某一日的清晨,这位风华绝代的妙龄少女,将会着劲装,负伞剑,孤身乘雀去。

女帝赵襄儿,黑衣单剑刺瑨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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