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声晚凉(第2/7页)



  可我不敢笑。

  距离她半米远的另一张雪白的床上坐着闭目打点滴的骆一舟,酒气还未完全散尽,而他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我瞪了伤得最重的信信一眼,低下头来翻杂志,不敢去看那个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缠着绷带就像个科学怪人的骆一舟。

  信信对着我朝着骆一舟努了努嘴,用嘴型问我:"他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真的不知情,继续嘎嘣嘎嘣吃着蚕豆。

  很快骆一舟便装酷装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问我:"栗欢,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信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我干咳了两声,一列列数出骆一舟的罪状:"第一,你去喝酒喝得醉生梦死,这本来就是你的错;第二,要不是你喝醉了,我们怎么可能逃不了,弄成这样样子;第三,作为一个还没有酒醒的人你先休息一下再说。"

  他像被我戳中了软肋一般,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又不小心牵扯到打点滴的手,只好乖乖地坐到床上。

  "我不是问这个!这个我知道!你明明知道那些人是找我麻烦的,你还不走!你他妈的以为在演电视剧啊,留下来同生共死吗?"

  "他们最多也就把我废掉,你一个女孩子逞什么英雄!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我……我都不知道你这个脑袋里装的是棉花还是柳絮!你是不是觉得命是你的就什么也不重要……"

  骆一舟就像狮子一样不停地咆哮,我低着头玩弄着我的那支生命力强大的手机,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屏幕上。

  "喂,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骆一舟才发现我的不妥,拔了针头从床上走了下来,赤着脚走到我的面前,发现我在哭,一下子便不知所措。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挫败与无奈,那只带着针孔和血珠的手就覆在我的头上,他囔囔地说:"我不过是怕你受伤,你看你现在弄成什么样子!"

  "你就不能像个女孩子吗?你不能就不要那么倔强与逞强,让我保护你一回吗?"

  他身上的杀气已经退散,鼻青脸肿地凑在我的面前,而我的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往下掉。

  忍了一夜的胆战心惊终于让我崩溃了。

  "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多怕你们就会这样死掉,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哭得唏里哗啦,我知道我脸上的红药水已经糊到了眼睛,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我就是忍不住。

  每个人都是这样,越是对着在乎的人,就越脆弱。

  02.

  信信一直坚持说自己是身残志坚的好青年,而这个好青年在骆一舟出院之后也坚持出院,但最后还是被医生强烈阻止了。

  "如果刀子再深两公分或者再偏左一公分,那么你就完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撩起信信的上衣,一边帮她上药,我看着他暗自使劲而指关节发白的手指,忍不住皱了眉。

  果然,信信疼得大呼小叫,把被子揪成了一团。

  我在医院的阳台上找到骆一舟的时候,他正烦躁地抽着烟,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他的手腕还缠着绷带,不是那么灵活。

  见我走近,他一下子便熄了烟,神情有些不自然:"怎么不多陪信信一会?"

  我认真地打量着他那张还未消肿的脸,想要从他脸上勘察出异样来,可他却丝毫不动声色。

  我无奈:"骆一舟,你告诉我,那天的那些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真的,我这么嚣张,得罪过那么多人,你也是知道!"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把我圈在他的怀里。

  他的下巴有来不及刮去的青色胡楂,脸色亦不是很好,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栗欢,有你真好。"

  我就这样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享受这一刻的宁静。我们谁也没有提吵架的事情,谁也没有提出国的事情,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但只有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一颗蓄势待发的导弹,它在等待着一个发射的契机,只要我们一不小心,便被炸得鲜血淋漓,所以我们只好小心翼翼地躲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