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惊鸟去,纵江湖之旧心(第2/3页)

“上清宫?!”

正当醒言陪着笑脸说话,眼前这位当值的差役,忽然就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猛的往后一跳,退后几步定了定神,才打着官腔不耐烦的说道:

“你有什么事?我家老爷日理万机,很忙的!如果没什么事,你这样的杂毛道士就不要来打搅了!”

见他这样反应,话又说得这样不客气,醒言想起刚才一路见到的情景,便不禁有些黯然。不过见衙役推辞,醒言无法,只好亮出自己的另一个官家身份。只见他突然换了一副面皮,一脸怒气,厉声喝道:

“好个不开眼的泼徒!难道你家老爷没告诉你,这传罗县境内还有个圣上亲批的中散大夫?赶快去给我通传!”

话音未落,只听“唰唰”两声,身旁琼肜早已亮出那两把流火一样的小刀,身子前倾,一脸愤怒,如同一只出柙乳虎,似乎只等醒言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攻击。

“哇呀!我去我去!”

见得这仗阵,这衙役吓得屁滚尿流,一路跌跌撞撞,急忙奔到大堂中跟县太爷禀报。

闲言少叙,等醒言和灵漪琼肜在衙门后府书房中见到传罗县宰李老爷,见过礼之后,便分宾主落座。跟来客劝过茶,又听他们说明来意,这位留着三撇山羊胡的县台爷便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茶几上,跟眼前的少年含笑说道:

“不错,张中散果然通明时务。上清宫近来遭受天谴,也不知做下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以至被南海龙王爷降下罪罚。此事民间已传得沸沸扬扬,中散大人您是少年英才,自然爱惜羽毛,今日光临鄙衙,来跟朝廷申告脱离恶教上清宫,那也是十分对的。”

看来这李县爷也是耳目灵通之辈,不知从哪处听说自己辖内这少年散官,在朝中颇有人脉,背后的势力竟是深不可测,于是那说话间便客气非常。揣摩完来人心意,这位李县爷便拍着胸脯,不无谄媚的保证道:

“放心,这点小事都包在下官身上!若是老大人您还担心有人说闲话,损了令名,那下官便要自告奋勇,给朝廷写上一份奏折,言明大人的委屈心迹——嗬,下官连奏折名目都拟好了,就叫‘深山出清泉,出浊溪而不染’。当然下官文思简陋,终稿还须大人雅正……”

“咳咳!”

见这位热心的父母官大人越扯越远,醒言赶紧打断他的话头,说道:

“大人您误会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跟朝廷申明脱离上清宫,恰恰相反,我是跟李大人说一声,请您代我启奏朝廷,就说我张醒言后学末进,久冒中散之名,心中时时愧疚,早就有辞官之心。今日得了闲暇,便来跟大人说明。还望大人相助!”

“……”

乍听醒言之言,那李县爷一时怔住,直过了良久才缓过神来。正当醒言见状准备回答他各样疑问,却见眼前这县老爷忽然鼓掌大笑,满口赞道: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朝廷看重的中散大人,这见识下官望尘莫及!这回上清宫出了这样恶事,若依着下官愚见,一力撇清推辞,就不免让人生疑,还不如婉言辞官,暂时归隐山林,便正好堵了天下悠悠众口,还能全老大人您清高之名!——哎呀!这样深谋远虑,筹划经营,实在常人难及!老大人您真个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这位五十多岁年纪的李老县爷,对着醒言这个二十未到还没加冠的少年,一口一个“老大人”叫来,竟是极为顺畅,毫不迟疑。

见李县爷曲解了自己意思,醒言却是哭笑不得。不过此时他觉得也不必多言,便只是接着李县爷的话茬说道:

“好,那就麻烦县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定效劳,一定效劳!”

望着少年那高深莫测的笑容,李县爷满脸堆笑,在座位上不住躬身点头,态度极为恭敬。望着李县爷恭敬的态度,醒言在心中想道:

“如此一来,将来我恶了南海龙族,也不至于连累朝廷吧……”

略过闲言,等从传罗县衙出来,醒言总算是撇去一桩心事,便与灵漪琼肜专心往城外罗浮山行去。在出城门前,见得街上那些百姓,遇着个道士打扮的行人便四散躲开,如避瘟疫,醒言便不禁神色黯然,感叹这世态炎凉。一路看到这样的世情,更加深了他对南海恶龙的愤恨。到得此时,醒言已渐渐感觉到,恐怕这南海报仇,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

等回到罗浮,醒言没先回自己四海堂所在的千鸟崖,而是带着琼肜灵漪两人,径直去了掌门所在的飞云顶。

等到了飞云顶上,醒言看到这占地广阔的飞云顶广场,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那些新补的石砖跟周围颜色不一致,乍看过去彷佛一切如旧。

而广场北端那座被夷平的上清观,现在在原来的废墟上,已耸立起一座新的石砌观堂,形状高大四方,门户森严,就好像一座时刻防范外敌的石城。此时在这座新上清观的四旁,还有不少人忙碌不停,一刻不停的搬运石料,清理废砖。而这些忙碌的人群中,没一个工匠打扮,全都是穿着短襟道服脚踩芒鞋的上清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