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利用刑人,用说桎梏(第2/2页)

  童率又细细看了一圈,墙上有灯,地上有火盆,火盆旁还有一个陶罐,似乎装着药。洞壁四周都是青灰色的岩石,上面带着竹叶状的炭黑色花纹,十分独特。地面打磨得极平整,和墙壁衔接处都凿成圆角,确实是一尘不染。没有床榻,只地上铺着三层席,看上去都是新的,尤其是那最上面的茵席,还带着新麻粗粝的手感和燥气。两人身上都只穿了一件簇新的白缟长袍,极轻极薄,纵然是贴在伤处肌肤上也不会触痛到伤口。

  黎启臣又道:“宫中的寺人,刚净身之后,都要在’蚕室‘待上三个月,那’蚕室‘就像这样,温暖、干净、密不透风,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性命,让伤口愈合……有时候犯官受了重刑,君主又不想让他死,也会在’蚕室‘中养伤……”

  童率听黎启臣说到“犯官”“重刑”,怕勾起他的不堪往事,忙截住他的话头,叫道:“难道我们也要在这里待上三个月不成?”

  黎启臣一笑,轻轻弹了一下童率的额头:“想得美!这种小伤,最多七到十日,便基本愈合,行动自如了,谁会让你在这里待那么久。”

  童率嘻嘻一笑:“这哪里是小伤啊……快痛死了好不好!”

  黎启臣笑道:“没想到你是这么忍不得痛的,若要在我手下当黑衣侍,恐怕你也熬不住。”

  童率皱眉道:“怎么?你们那里也打人吗?”

  黎启臣道:“内侍的规矩,和军中没有什么太大不同。而且内侍都是遴选出的世家子弟,更加要严管,若犯了错,笞打刑责之类都是免不了的……难道你们盐帮当中,就没有刑罚规矩吗?”

  童率一撇嘴,嗔道:“犯了错,对不起兄弟,最多断指削耳,又或是三刀六洞,总之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搞不懂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上山投奔,又没有错处,就要挨打。”

  黎启臣笑道:“你没发现吗?他们只招募那些走投无路、心生绝望之人。这边先去了你的’势‘;而后让你倾尽家财捐献出来,这是弄掉你的’财‘;最后又当众鞭打一顿,折辱你的’节‘。势、财、节这三样都去了,一个人也就剩不下什么了,不得不听他们的,因为你除了听他们的,已经无路可走。”

  童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道:“可我们的’势‘是编的,’财‘也是悦安君的,只有这’节‘,实实在在让我们受了。”

  黎启臣道:“那也不尽然。你想想,若我们就是两个普通人,平白当众去衣受刑,应该算得上是平生的奇耻大辱了吧,但我们身负王命,是潜伏进来救人的,纵然受些折辱,因为知道这只是做戏,心中便不会感到太多耻辱……”

  黎启臣看童率听得似懂非懂,又道:“就像囹圄中,同样的冤情,受同样的刑,有的人便死了,有的人就活着,除了体质的差异之外,关键在心,如果对天理国法君父都失去了信心,活着便无动力,但如果坚信冤情可以昭雪,凭着这一口气在,便能坚持……”

  童率见黎启臣又说回了冤狱刑求的话头,忙岔开道:“那么你管带黑衣侍也是这样吗?”

  黎启臣微笑点头:“是啊……所有的黑衣侍一进宫,无论贫富,便要从头到脚扒个干净,除了护身玉,自家的东西一样也不准带。此后便须得穿上一模一样的黑衣,人人平等。这也是去势和去财,至于去节,宫中规矩繁缛,赏罚分明,如有错处,自然会重罚,倒不需要刻意地折辱……”

  童率听黎启臣说到黑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忽见胸口绣着一行小字“坤八十九”,又去看黎启臣的,却是“艮九十七”,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黎启臣摇摇头:“不知道,也许只是编号罢了……”

  童率撇了撇嘴嗤道:“倒像是人家养马牧牛,在身上烙上的记号……哼!”

  黎启臣一笑:“你若这么大怨气,伤会好得更慢的。”

  童率突然一拍脑门,说道:“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有八九十人,那岂不是……”童率说着,便掐指去算人数,“有七百多人呢!刚才堂上,我看最多两百。”

  黎启臣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这也可能是虚数,中间空过一些数字,故弄玄虚。在军中经常这么干,多埋灶,多树督旗,让敌人以为兵力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