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困于赤绂,乃徐有说(第2/3页)

  晏薇左手取过一小块麻布,按压在水泡上,挤出里面的汁液,随即把麻布丢在第三个陶鉴中,反手用另一支竹签挑起一点化玉膏,涂在水泡上。

  待所有的穴位都处理完,晏薇已经额头见汗,只见她另取过麻布条来,把有水泡的部位都密密缚上,这一次果然是经过了计划,尽量用最短的布条缚住所有的穴位,看上去比昨日清爽得多。

  晏薇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在第四个陶鉴中净了净手,指着第一个陶鉴说:“这些布条,煮过晾干之后还能再用。”说完又用竹箸搅动着第二个陶鉴里面的水,说道:“这水是有毒的,应该远远倾倒,不要让人畜沾到,最好能深埋。这个陶鉴最大,记清楚它的样子,不要弄混了。”

  只见她一边说,一边夹起一片玉片,在水里抖动几下,清涤掉上面的药物,丢到第四个陶鉴中,又指着第四个陶鉴说:“这些铜片玉片也是一样,要煮过之后才能再用。”

  黎启臣看晏薇已是十分疲倦,说话也有些气短,便接过竹箸,学着她的样子,一片片夹起铜片玉片洗涤。只见那些铜片的凹处已经沁出绿色的铜锈,玉片上沿着天然形成的纹理,也沁入了一点点深色。

  晏薇指着第三个陶鉴:“这个……我不确定是不是有毒,最好也倾倒深埋,那些麻布也就不能重复使用了。”

  公子琮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显得一身轻松,笑道:“不妨的,所有这些需用之物,我都备办了三倍,足够使用的了,就是这些布条,也可丢掉,不必洗涤,一点麻布,没什么可惜的……”

  晏薇轻轻一叹:“你锦衣玉食惯了,又哪里知道珍惜物力呢……这样是不对的……”

  公子琮一呆,目不转睛地盯着晏薇。

  晏薇疑惑地睁大眼睛,望着公子琮问道:“我说错了吗?”

  公子琮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我这样说话了,你这样不对,你应该怎样做,你不能做什么……”

  第一个九天过去了,一切顺利。

  第一天敷药,第二天挑破水泡,第三天休整一天,第四天再在另一批穴道上敷药,如此往复,第七天又换一批穴道,三三进九,是一个循环。到得明天,又要回过头,在第一次敷药的穴位上再敷药。每次敷上药的头两个时辰,公子琮会感觉麻痒难当,却并未出现晏薇一直担心的凶险,每个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感觉如何?”晏薇问公子琮。

  “没什么感觉,我这寒证,平常不发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嗯,手心似乎比以前暖了,好像也不像以前耐热。”公子琮答道。他今日只穿了一身雪白的素罗单衣,滚着梅红的边,没有束冠,而是戴着梅红色的帻,显得一身轻松。

  晏薇又道:“我这瓶化玉膏已经用光了,你那瓶也只剩半瓶,你若还有,不妨取一些来。”

  三人穿过后厅、正堂,进入阁楼药室……顿时吃了一惊。原来满箱满柜的药材、书籍,竟然空空如也。地上浮着尘土,凌乱有些脚印,墙角还有些水渍。

  黎启臣心中一沉,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人如果釜底抽薪,只怕就要当场撕破脸,要怎样周旋,才能再拖上十八日呢?

  公子琮倒是还算镇静,回到大堂,沉声喝道:“来人!”门外的两个仆从应身而入,躬身等待吩咐。

  公子琮突然厉声暴喝道:“那些药都哪里去了?!”两人吓得浑身一颤,连连躬身,诺诺道:“小人不知。”

  公子琮一挥手:“把你们管事的叫来,让他跟我回话!”那两人如蒙大赦,转身出了房门。

  公子琮轻抚胸口,似乎定了定心,转身返回后厅,端坐于席上。

  只片刻,那身材高大的仆从便走了进来,步伐稳健,神情平和,深施一礼之后,站定了等着问话。

  公子琮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那仆从便垂下了目光,不敢直视公子琮,但也并不开口。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那仆从终于耐不住,开口说道:“回公子,前日下雨,屋顶漏水,药材都湿了,咱们怕公子责怪,便没有禀明公子,只是自行修补屋顶,晾晒药物。哪知昨日大风,咱们看管不当,药材又被风吹落湖中,损失了大半,如今只剩下一小半,也都是潮湿不堪用。咱们正在加紧派人出去采买,不过今年大旱,外面已经成灾,一时难以备办齐全,请公子宽恕则个。这位黎公子若是急着医病,咱们不妨先送他出谷,快马加鞭,几日便可到怀都,那里各种药品都是齐全的,也不会耽误病情,您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