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鹿眠其实记不清楚了,那一撞导致的轻微脑震荡使得她的意识一直处于恍惚。直到警察闯进了房内,女警官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鹿眠才回过神。

何雨申一边叫骂着,一边被警察押进了警车里。替她报了案的男人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应付着警察的审问,随着警察一同前往了警局。

而鹿眠最先抵达的地方是医院。女警官陪同她做了个验伤报告,除了头部有些轻微脑震荡外并无大碍,接着她又被领到了警局里的一个单间等待。

警察局内的手续非常繁琐,作为被害者的她也得老实协助他们将笔录完成。

鹿眠如实交待了何雨申和自己的关系,提供了学校的联系方式,明确表示了自己并未允许何雨申进入自己家中。

当他们询问她跟“林城”是什么关系时,她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出手救了她的男人的名字。

鹿眠摇了摇头,说两人只是邻里关系。末了,出于担忧何雨申指控对方人身伤害,又补充了一句林城是在自己出口求救之后动的手。

警察在处理这类案件时似乎有些避讳,因为现场证据并不充分,为了防止诬告,要求她将所有可以回忆的细节尽可能叙述清楚。

于是她又告知了他们楼道内监控器的存在,最后又忽然想起,自己在刚遇上何雨申的时候,就在包中翻找手机的同时,将录音笔一齐打开了。

这下物证确凿,女警官瞬间信誓旦旦地和她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还她一个公道,开着警车送她回到了家中,走之前千叮万嘱一定要她注意安全,又告知了接下来几日还需要她配合的流程,就离开了。

神经紧绷了一夜的鹿眠回到了家中,环视了一圈凌乱的房间,更是头痛欲裂。

本身就够乱了,经过之前那番扭打争执,就连她最近好不容易自己动手拼好的小茶几都被碰断了一个支脚。

警方只是进行了取证,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她被摔碎的手机。鹿眠将其拾起,屏幕上是一连串来自向明矾的简讯。

由于向明矾只收到了前一条消息,她的回复显然不在状态:

向明矾:【啥,何雨申?!他去找你了?!】

向明矾:【什么叫有点“奇怪”,人家对你的照顾和好感是个人都看出来好吗!】

向明矾:【我之前都说了他对你有点意思了。】

向明矾:【好好把握!祝你早日喜脱母胎solo!】

向明矾:【干嘛不回我讯息!】

向明矾:【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人呢?和何学长亲亲密密去了?】

向明矾:【(表情奸笑)】

明知向明矾不知情,不能怪罪她,但是看到这一连串不过脑子的回复,鹿眠心情更加糟糕了,随手就把手机扔到一旁。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六点了,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学校方面、房东方面、邻里亲友方面的诘难,她就烦躁起来。是否起诉何雨申,也是个问题。若是这件事情被自己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妈妈知道了,严重程度将会雪上加霜。

她走进浴室里,刚想打开花洒冲洗一身的疲惫,又想起了隔壁情侣对自己的抱怨,犹豫片刻后,将花洒挂了回去。

转身在洗手台处装了一盆水,静静地擦完身体后,换上了睡裙。

结果一看到床上那褶皱凌乱的被单,不久前的事迹再次在她脑海里回放起来。鹿眠搓了搓手臂,那份恶心和后怕竟然冲淡了疲惫,这下她现在连躺回那张床上休息睡觉的欲望都没有了。

偏巧不巧,肚子这时候竟然也因为饥饿咕噜大叫起来。

厨房的案台上只剩下最后一片吐司,连烤都不用烤,早就成了面包干。

这种东西,鹿眠以往连碰都不会碰,此时却没有多少犹豫,就拿起来就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用牙齿用力碾碎每一片碎屑。

她大力吞咽着嘴里的食物,果不其然被噎住了。

连忙喝了几口水,软化掉卡在喉咙里的面包干。

诸事不顺,连食物都和她做对。

鹿眠凝视着手里的剩下的一小块吐司,深深地叹了口气

落地窗处传来了她早已习惯的声音。

“笃、笃,笃笃笃——”

她看了一眼钟表,定时定点,正好七点准。

于是捻着最后一块面包,打开了落地窗。

凉风立刻灌进了室内,也冲散了些许她满心的愤懑和抑郁。

落地窗外的“阳台”说是阳台,但实际上只是一个不足一平的落脚地。鹿眠没有像以往那样放下食物就走,她实在是闷得难受,干脆走到阳台上吹风。

她看着不远处到处乱窜的麻雀,将最后一小块面包干放到了自己杂乱的头发上,接着就这样,静静地背靠着窗户,抱着膝盖坐了下来,彻底放空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