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原剑会02(第2/3页)

“‘云海东凌’蒋先生。”唐俪辞微笑道,目光转到另一人身上,“这位是‘九转神箭’上官飞。”蒋文博与上官飞微微一怔,两人均已隐退多年,唐俪辞何以能认出?只见他目光流转,将座下众人一一敬称,偶尔一二赞誉,便让众人感觉他对自己生平事迹深有了解,并非随口奉承。邵延屏哈哈大笑,“堂里已经开席,各位远道而来,一见如故,请先填饱了肚子再相谈,这边请、这边请。”

唐俪辞微微一笑,举手相邀,各位欣然而起,一同赴宴。

池云一边凉凉的看着,孟轻雷哈哈一笑,将他拉住,请善锋堂中女婢代为照看凤凤,一同往流芳堂而去。沈郎魂身形微晃,正在邵延屏开口招呼之前,失去踪迹。余负人未料沈郎魂倏然而去,脸现讶异之色,跟在孟轻雷身后,进入宴席。

席中,池云持筷大嚼,傲然自居,旁若无人,邵延屏热情劝酒,他来者不拒,在座皆是前辈,年纪最小的成缊袍也比他大了十来岁,他却谁也不放在眼里。“天上云”名声响亮,人人皆知他是这般德性,倒也无人怪罪,众人关心所在,多是唐俪辞。

唐俪辞左手持筷,夹取菜肴动作徐缓优雅,与寻常武林中人大不相同。邵延屏眼光何等犀利,他就坐在唐俪辞身边,瞧出他左手上十来个极细微的伤口,乃是蛇牙之伤,心中又是大奇,他怎会被毒蛇咬到?

“敢问唐公子手上伤痕,可是银环之伤?”对座一位黑髯老者突问,“并且银环之数为十三,乃是银环之中最毒之一种?”池云闻言哼了一声,唐俪辞微微一笑,右手举起,捋开衣袖,众人只见他双手之上斑斑点点,尽是伤痕,右手比左手更为严重,不禁骇然变色,蒋文博失声道,“这是?”

“唐公子被如此多银环十三所伤,伤口却并未发黑,可见体内早有抗毒之力。”黑髯老者道,“只是银环并非喜欢群居的蛇,此事看来不是意外。”唐俪辞细细看双手的伤痕,过了一会,他道,“风流店老巢之中,有机关共计一百三十三处……”他侃侃而谈,将飘零眉苑的结构、布局、机关、方位说得清清楚楚,各人凝神细听,心下各有所得。池云冷眼相看,唐俪辞言辞流利,神态从容,此时已半点看不出这个人昨日还在发疯,只是那日菩提谷中发生之事历历在目,他真的能这么快摆脱阴影,恢复正常?

以他对唐俪辞的了解,姓唐的白毛狐狸绝不可能就此超脱的,他根本不是超脱的人。

那日在菩提谷中……

第十七个坟墓,方周之墓。

封墓的白色泥土果然如传说般坚固,唐俪辞遍身火伤,双手鲜血淋漓,散功之身,以他双手去挖,根本挖不开坚硬如铁的墓土。沈郎魂出手相助,池云拔刀砍击,在三人联手之下,仍是整整挖了一个半时辰,才在方周之墓上挖出一个洞来。

那个洞里,有一具棺材,但不是冰棺。

那是一具木板破裂,材质恶劣的薄木棺材。

日光投入墓中,一股奇异的味道飘了出来,唐俪辞目不转睛的看着墓里的薄木棺材——那棺材上有个爆裂的口子,像是什么人出手一抓透棺而入,正是因为那是个很大的破口,所以日光也透了进去。

谁都看得很清楚,那棺材里的确有个人。

一个头发凌乱的人……胸口有个伤口,的确无心,这个人就是方周了吧……

唐俪辞跄跄站起,“啪”的一声扑在了那破开的墓口上,沈郎魂和池云看着墓中那具尸体,只觉一阵寒意自背后窜起,“啊——”的一声厉若泣血的惨叫,唐俪辞双手紧抓墓前的石碑,猛力摇晃,以头相撞,砰然一声、两声……墓碑上血迹斑斑,池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倒抽一口凉气,那墓中的尸体……

那墓中的方周,是一具断首断脚断臂,被人乱剑斩为十数块的尸体。

墓中古怪的虫子在尸身上爬行,腐烂的尸身散发着一股极端难闻的气味,这就是唐俪辞千里赴险、甘受毒刀、蛇咬、火焚、散功之苦,而想要寻到的结果?就是他三年前以挚友性命为赌,而笃信人力可以挽回一切的初衷?就是他在腹中埋下方周之心,忍受双心之痛的本意?无论如何都要救他、以为自己必定能救他——毫不犹豫毫不怀疑——以为自己必定能挽回过去,以为自己从不失败,相信人生从来没有“绝望“两个字!但——其实一切只是他在三年前做的一场梦?其实一切在三年前方周死去的时候就已注定,其实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其实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只是他盲目做下了各种各样的荒唐,只是他以为挽回了些什么而实际上什么都早已失去……

被碎尸的腐烂的方周,还能复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