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滇池风浪(第2/8页)

无奈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容易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唱的竟然是纳兰容若《饮水集》中的一首蝶恋花词。而这首蝶恋花也正是云紫萝最喜欢的一首纳兰词。

“无奈尘缘容易绝”写的不啻正是她的心头恨事啊!

每当她念这首词的时候,就不由得想起她和孟元超那一段凄苦的恋情。这本是纳兰容若的悼亡词,但在云紫萝的处境来说,她和孟元超虽然都还活在人间,但他们这段恋情却是早已“死”了。

如今在这百尺楼头,忽然听得一个卖艺的小姑娘唱出这一首词,云紫萝不觉痴了。

回忆的游丝飘到西子湖边,她想起了与孟元超湖上同游那段甜蜜的日子,眼前的滇池也好像变成西湖了。

一阵热烈的掌声把她惊醒过来。

看热闹的人虽然不懂得这小姑娘唱的是什么,凄凉的调子他们也不欢喜,但由于这小姑娘的歌声清脆,长得又惹人怜爱,听众还是报以热闹的掌声。

缪长风道:“这小姑娘唱得很有意思,看来这两父女恐怕不是寻常人了。”

云紫萝点了点头,想道:“这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正是春花灿烂的年华,她怎的却爱唱这样凄苦的词?她又怎能理解词中的感情呢?”

一曲既终,那小姑娘换上笑容,说道:“唱得不好,请大家包涵。”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怪里怪气地叫道:“小姑娘,你唱得好啊!再来一个!”

小姑娘笑道:“我已经献过丑了。大家还是请看我爹变的戏法吧。我唱的不好,我爹变的戏法却是很好看的。”

那汉子哈哈笑道:“我家的小妞儿给我吹牛了,多谢各位捧场,我就给各位表演一段吞刀吐火的功夫吧。”

大家一听有这样刺激的戏法可看,纷纷鼓掌。

那汉子道:“我这套功夫可以说是戏法,也可以说不是戏法。”话犹未了,就有观众问:“为什么?”

那汉子继续说道:“戏法总是假的,我这套吞刀吐火的功夫当然也不免有些是假,但却不是完全假的。它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那个军官似乎因为小姑娘不肯再唱,有点不大高兴,冷冷说道:“别装腔作势了,要变就快变吧。”

场子旁边,有一个卖汤圆的担子,炉火烧得正旺。那汉子拔出一柄腰刀,小姑娘手持一根木棒,两父女对打起来。那军官说道:“你不是要演吞刀吐火的吗,谁耐烦看你们父女俩耍花枪?”

缪长风对云紫萝道:“这人耍的是保定刘家的五虎断门刀法,这几下刀法倒是如假包换的真功夫。”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汉子一刀把女儿的木棒劈为两截。那汉子说道:“各位瞧清楚了,这可是真的钢刀吧?”看热闹的人都说:“不错,是真的钢刀。”

那汉子走到卖汤圆那挑担子的前面,说道:“朋友,借你的火炉一用。”把腰刀插入烧得通红的炭里,过了一会儿拔出来,只见那把刀也烧得通红了。

那汉子把腰刀慢慢送入口中,直没至柄,众人哗然惊呼。那汉子忽地张口一吐,一溜火光,从他口中喷出,那柄腰刀也跳出了他的口腔。那汉子抱拳道:“献丑了!”众人轰然叫好。

云紫萝诧道:“他这是怎样弄的?烧得通红的钢刀放进口里,倘若是真的话,他的内功岂非深不可测。”

缪长风笑道:“当然是假,他放进口里这把刀是一节套一节可以缩短的,他口里含着一把刀鞘,刀其实是插进鞘里。至于吐火,那就更不稀奇了,有一种药粉含在口中就可喷火,那火却是冷的。”云紫萝道:“若是软刀,何以他那把刀却能劈断木棒?”缪长风道:“放进口里那把刀是换过的,不过他的手法太快,看热闹的人都看不出来。他这换刀的手法倒也是真功夫。”云紫萝笑道:“原来如此,却把我也骗过了。”

那个军官忽地走出来道:“好功夫!你再试一试,吞我这一把刀,我不将它烧红,你应该更容易吞了。”

那汉子陪笑道:“大人,我这是变戏法呀,哪能当真?”

那军官冷笑道:“你不是说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吗?嘿嘿,我知道你是真人不露相,现在我就是特地来试试你的真功夫啦!”

那汉子苦着脸道:“大人开玩笑了,我哪里有什么真功夫?”

那军官板起脸孔,蓦地喝道:“谁和你开玩笑?你不吞刀也可以,你的女儿跟我回去。”

那小姑娘道:“大人要我去作什么?”

那军官道:“你的曲子唱得好,本城黄总兵最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唱曲子,我陪你去见他,你讨得他的喜欢,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小姑娘面色一变,冷冷说道:“我不去!”那军官道:“你不去就让你的爹爹吞刀吧!”右手拿着钢刀,作势扬空一劈,左手伸出来就要拉那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