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戒律难持 禅师迷困惑笺文误释 童子弄权谋(第3/7页)

唐晓澜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只见罗汉堂四面,已赫然地立着四个僧人,唐晓澜只认得一个是引自己入寺的知客僧悟虚禅师。悟虚禅师开声喝道:“咄,你是哪里来的?少林寺中的罗汉堂,岂容得你随意乱闯么?”天叶散人哈哈笑道:“请你们的主持无住大师打话!”四个和尚同声斥道:“我们的主持,不见你这无名之辈。”天叶散人一阵狂笑,朗然说道:“你们连我都不知道,真是丢尽少林的面!”拔身便起,傲然说道:“你们不把主持叫来,难道我不会自己去找么?”四个僧人也不见怎样腾挪作势,已倏地四条齐上,把天叶散人围在中间。天叶散人又是冷笑一声,出手如电,双臂一振,两名僧人直掼出去,另外两名僧人也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天叶散人掌力厉害非常,幸在这四名僧人都是现下少林第二辈中的高手,要不然更受不住。天叶散人得意洋洋,正待前闯,冷不防大堂东面,人影一晃,天叶散人正待回身,肩头已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弥陀佛!”天叶散人吓了一跳,未敢回头,先行引避,急忙向旁横跃三步。

天叶散人左掌护胸,足尖一旋,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天叶散人不远万里,远来中土,可有什么事赐教么?”天叶散人道:“请问大师法号?”那老和尚稽首答道:“老衲正是散人欲找之人!”天叶散人道:“无住禅师名不虚传,果然是个谦冲有道的高僧。只是你门下四位僧人,忒是无礼!”无住禅师笑道:“他们四人怎知是散人来到,他们只当是江湖上的狂徒!就是老衲,若不见散人的灵山掌法,也不知道是你夤夜到来。散人请遏怒气,贫僧在此赔罪!”这番话亦软亦硬,明是道歉赔罪,实是暗责天叶散人不该蔑视武林规矩,擅闯山门。天叶散人的灵山派与少林派虽然远隔万里,门户毫不相涉,但天叶散人的师父灵山上人五十年前曾到过少林寺听过无住的师父说经,奉以“半师”之礼,所以若认真排列起来,天叶散人比无住禅师却矮了半辈。乱闯长辈门庭,说起来先是自己不对,尤其无住禅师如此谦虚,天叶散人倒不由得不收起骄狂之气,当下还了一礼,拱手说道:“令师侄王尊一道德武功,江湖推重。贵监寺本无大师不察,加以罪名,俺虽半生闲散,也看不过去。令师侄明日便到嵩山请罪,俺与几位武林前辈,也愿在少林寺中得一旁听之席,断此是非!”原来按武林规矩,本派清理门户,外派不得干预。但若事出非常,而受整肃的门徒,又公然不服者,也可请别派宗祖,参与评理。只是此种事情,百年难遇一次,事由若有如此不服本派长老的门人,纵许评理得直,感情已伤,非脱离本派另立门户不可的了。

无住禅师“哦”了一声,仍然平静说道:“我们少林寺千百来年都以戒律自持,绝不包庇门徒,也绝不妄责门徒。但古语有云:兼听则聪,偏听则蔽,天叶散人与别派武林宗祖惠然肯来,共断曲直,那贫僧是求之不得!”天叶散人道声“得罪!”转身便走,侧门一启,忽然闯出一人,合掌一揖,叫道:“天叶散人远来,恕我们不送了!”天叶散人突觉巨风震撼,合掌回揖,竟自抵挡不住,身不由己,直退出堂门!天叶散人素以掌力自鸣,不料却敌这人不过,定神看时,原来却是本无大师,道声:“承教!”再也不敢多说,疾忙下山。

那个金环束发的孩子,当无住禅师与天叶散人对话之时,始终在旁静听。无住禅师送走天叶散人之后,轻抚他的头发,爱怜说道:“没有伤及你吗?”小孩道:“没有!”本无大师道:“谅那厮也不敢。”对小孩道:“好了,你回去歇息吧,今晚不必练功了,你的师父等着你呢。”小孩应了一声,转入后堂。唐晓澜本想问那小孩来历,但自己既是初来,辈分又低,却是不便擅问,只好纳着一肚子闷,自去睡觉。遥遥听得外面本无禅师声调高昂,似在和无住禅师争辩!

天叶散人走后,无住禅师与本无大师携手同入“初祖庵”中,这初祖庵乃纪念达摩禅师的建筑,(相传达摩禅师,在南朝梁武帝时,自印来华,一苇渡江,在河南嵩山少林面壁十年,创立禅宗,是为“初祖”)少林寺有重大事情时,首脑人物,才入“初祖庵”中相商。无住禅师坐定之后,微笑说道:“师兄姜桂之性,火气至今未敛,今晚何苦与来人为难?”本无大师笑道:“我也不想成佛,哪学得师弟你的涵养功夫。天叶散人明知我寺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居然擅闯山门,不给他点厉害,他还以为我少林寺僧是可欺之辈。”无住禅师道:“他既按武林规矩,要替王尊一撑腰,明日便是日期,事出非常,他早一晚通知,虽然不够礼貌,也不必怪责他了!”本无大师道:“我在青岛去捉王尊一时,已知有许多武林高手,与他助纣为虐,只料不到天叶散人也在其内。王尊一既然不服管束,且又淫暴下流,明日会后,废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