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烧·鲥鱼·阿妈酒(第2/5页)

这酒一端上来,简直醇香四溢,祝光明和文征常禁不住齐声问:“是什么酒?”再用力一吸,仔细分辨,酒香中还有一种淡淡的腥味,掺和在芳醇酒味里,一点都不觉其浓,反而特别诱人。

平一君笑吟吟,并不说话,用意很明显,是要大家猜。

邵汉霄道:“这酒嘛,是红粉烧的味儿,但奇怪的是,怎会有这等淡淡的腥味,掺杂一起,真是醇极了,适才喝的女儿红,也变得像水一般啦。”

平一君将酒坛子置在桌上,后面的小初,双手棒了一大堆玲珑剔透的小碗小杯;平一君这才说道:“邵掌门果然是此道高手!这酒是红粉烧,没什么特别,但跟老夫泡制的绝活儿如此如此一掺,味道可……此酒只应天上有了!”

文征常听得眼睛也发了直,道:“有这么神气!”

平一君叫小初把碗杯一一在各人面前摆好。魏消闲因内伤推说不喝,平一君也不勉强,杨沧浪见平一君兴致勃勃,便说,浅尝即止。至于平守硕、平婉儿,都不敢喝酒,平一君倒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这酒倾将出来,其味醇得像玫瑰花开盛了的残味,但却教人想起在蒙古草原上篝火高歌痛饮狂舞的豪情。颜色琥珀,在宫灯下晶莹欲滴,直似在酒杯里待不住一般地,诸人一看,真可谓酒虫作祟,都不住吞口水,鼻子里长吸香醇之味。

平一君在各人面前倒了满满一杯,始拍手道:“诸位定必要问,这酒经过什么酿制?叫什么来着?”

文征常叹道:“平兄,您就别卖关子了。”

平一君失笑道:“不卖,不卖。诸位可听说过‘酒蟹’?”

杨沧浪对酒虽无研究,对食可是知得多了,便说:“‘酒蟹’这玩意,是江南菜色,不算特别。”

平一君笑道:“诸位跑遍大江南北,‘酒蟹’自然早就尝过,不过这酒,便是用蟹浸的。”

众人“哦”了一声,显然大失所望。平一君说:“但这蟹却不平凡,就叫做阿妈蟹,形状像只海蟑螂,在南海一带的岛上才有,而且是其中的精品,叫做‘椰壳阿妈蟹’。壳作椰色,但却透明而软的,一千只中难寻一只,更且要新鲜活脱地运来,醉死在上好红粉烧里,用特殊的盛皿饮喝,才能算是一流的‘阿妈醉蟹酒’,又叫‘蟛蜞妈酒’。”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劫飞劫苦笑道,“这等奇酒,晚辈等还是第一次听过。”

祝光明苦笑道:“别说你们,我们也算是光棍子吃大半辈子的饭了,还是首遭听闻。”

魏消闲咋舌道:“听平兄这样子说来,这种酒也算得来不易,既要知道配制秘方,又要到南海孤岛去才找得到阿妈蟹,还要找特种的‘椰壳阿妈蟹’,更且在活跳活脱的运来浸酒,真是匪夷所思,可惜我……唉,尝不得酒……”

平一君笑道,“魏二兄别懊气。”

祝光明笑谑他说:“你那份,我就代喝了。”

平一君道:“这酒特色是用‘阿妈蟹’浸的,使得酒味精醇,而膻腥之味变得恰到好处,不浓不淡……要不是你们来了,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待客呢!”

邵汉霄道:“平庄主今番可谓赏尽了面子!”

文征常却迫不及待:“光说不饮,倒也不是办法。”

平一君呵呵笑道:“酒是拿来喝的,不是拿来说的,对对对,真该喝……”

文征常望望大师兄,邵汉霄微微笑向平一君举杯道:“这是我们青城派敬平庄主的一杯……”

平一君忙呵呵摇手笑道:“不是我不接受您邵大掌门的美意,而是要喝此酒,还需一道工夫……”

杨沧浪不禁咕噜道:“喝这酒儿可真麻烦。”

祝光明却笑道:“心急的人总吃不到压轴好菜。”

平一君说:“我这酒是要点泡制的功夫。前面说过,这酒是南海荒岛上,将阿妈蟹新鲜活脱的运来,浸死在陈年上好红粉烧酒中,但饮它的器皿,也要特别不同,才见风味,诸位且看掌中杯……”

众人见那只杯浮面十分粗糙,但令人惊异的是十分单薄,拎在手里,跟一张宣纸的重量相若,瓷杯里却非常光滑,像布一般平柔,作螺纹状,瓷杯外观,有一种浮沉的黛绿作衬,在杯子上天然凝结而成的水状花纹,却渗以玛瑙色。

众人都失声道:“也会有这种杯子……”

邵汉霄徐徐地道:“若我没有弄错,这种杯子轻若无物,外冷内热,是东瀛‘秋烧’精作,不知是否老眼昏花,看走了眼,却在这充满天刷浆糊,胡云!”

平一君叹道:“邵掌门人好眼力,不错,正是扶桑岛国之‘秋烧’精制。

平一君顿了一顿又说:“诸位也许会说我平老头儿,吃饭喝酒也要卖了裤子换锅子,穷讲究来着,只是喝这‘醉蟹酒’,忒也非讲究不可。这酒盛到秋烧的瓷杯里去,再温一温,香味四溢,醇味加倍,而且秋烧的瓷皿外冷内热,酒温不散,酒劲加浓,如此喝来,方才是人生一大乐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