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疾步飞退中的神思

有什么事可以令杀手的剑缓上一缓?

只要缓上一缓叶红就确知自己可以拔剑还击。

可是谁来使这把不杀人不还鞘的剑停那么一停呢?

叶红一面飞退,一面苦思还击之法。

但在这把剑下,他已完全没有反击的可能。

他已开始后悔:着实是太快把“旋风”和“浑沌”遣走了。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忽然一空、一浮。

他立即明白了一件事:

桥下原本是流水,冰封未实,刺客故意把他逼到此地,只在脚下稍加用力,整块浮冰就裂了开来,底下却还是水,他的脚已下陷,冰层也开始在融。

雪在烧。

冰在焚。

生命仿佛正处于断弦的一刻。

那柄如流水的剑锋正在找他的咽喉!

他是谁?

这是什么剑?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计划得那么周详,连自己的性情,所采取的退路,全都计算得一清二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如果他还有命在,叶红矢志一定要去解开这个谜。

问题是在这把如水如流的剑下,他还能不能活到下一个呼吸!

岸上的人们惊呼、四散。

“救命啊。”

“杀人哪。”

“不得了,快报官呀!”

还夹杂着孩童的哭声,妇女的哗然、有人打喷嚏的声音、还有木轮辘辘辗过地面、马嘶的声音……

报官?

等“官”来时,他已不知“死”了几次了。

难道自己的生命亦如雪花,才到地面便消融了么?

刺客原以为一定得手的这一剑,却刺了个空。

原来叶红将计就计,脚下一使力,把那块浮冰直往河心荡去。

刺客的剑刺不着他。

他可要拔剑了。

却也在这时,他半个身子,已沉到了冰下水中。

冷得彻心彻肺的冰下,水却有点暖意。

叶红拔剑。

剑如绿叶的颜色,细长一线。

可是对方如流水长剑也突然一截截地“长”了起来。

“卜”的一声,叶红所立身的浮冰又与后面另一块浮冰撞在一起,一阵震动过后,浮冰已不得寸移。

刺客的剑又钉向叶红的喉头。

他脚下使力,竞能裂开了一块浮冰荡了过来。

叶红举剑一拦,但下身一疼,已中了一记。

水底下,有敌人!

敌人竟连在水里亦己布好了党羽!

叶红心中一凉!身子已开始往下沉,同时也看见自己的血往上浮。

他大喝一声,一剑刺入水中。

浮冰的下层即染了猩红。

他的剑往下击的时候,披发刺客的剑也刺中了他的右胸。

看来,我叶某人今天恐怕就要命丧在这里了……

没想到却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却听岸上有人大声地问:“你们谁是叶红?”

叶红已豁了出去,这个时候竟有人来问这个,反正也不怕多几个索命的人了,干脆喊道:“找我就是。”

“得了。”那人忽然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紧接着飞身而下,半空出刀,一刀砍向那披发人。

大刀在冬阳里闪闪耀光。

披发刺客不意忽然杀出这么一个矮胖子,挺剑一架,先给那哈啾喷得发上都粘了鼻涕,又给那人一刀震得虎口发麻,再回头看叶红已定过神来,剑已在手。绿光湛然,水里的血仍一股一股地浮升着,看来同伴也讨不着便宜。

他立即下了决定。

他一剑划在冰上,趁刀客尚未站定,已一脚踹出。刀客脚才沾地,脚下浮冰跟大片冰层断了一道裂缝还沉了一沉,继而翻腾荡晃着。

刀客骤失平衡,勉力把稳身形。

刺客已闪电般探出。

他要撤退。

不过他在走之前还想试试。

试一试来人的刀法。

以他的剑。

刺客就在掠走之际,向刀客刺了一剑。

刀客在百忙中反手一刀。

然后刺客走了。

水底的人也不见了。

叶红全身湿透,因伤和冷而微颤。他觉得阳光虽然似带着嘲笑的暖意,晒在他的身上,却也总比没有阳光的好。

活着,毕竟是件好事。

那刀客就站在他身前,望定了他。

叶红一向不喜欢人这样望他。

这样子对人正视,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何况是他正倦、沮丧、感觉到挫折的时候!

“你是叶红?”那刀客抱着刀说,“你就是叶红?”

叶红还有假的不成?!他不知气好还是笑好,“你大概就是王虚空吧?”

“你既知我是王虚空,”小胖子擦了擦鼻子说,“当然知道我要找你做什么了。”

“你的意思不是说,”叶红苦笑道,“我们现在就来一场决斗吧?”

“为什么不?”王虚空奇道,“你不能打?”

“你怕?”“你累了?”“你瞧不起我?”“你不敢对抗我的刀?”“你难道要向我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