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12页)

那么她的真正用意何在呢?徐少龙并不须很伤脑筋,已知道余么么是考验他的智慧,江湖经验和眼力等等:她正是特地不作任何表示,同时她所站的地方,也没有指点方向的丝毫迹象。也就是说,徐少龙不能从她所站的位置,推断连晓君的房间何在。

因此,他必须运用他的智慧及经验眼力等,找寻出连晓君的房间何在,方不致于被这个妇人小看了。

好在这等情况,徐少龙时常会遭遇到。他往往须得在艰险的情形下,查出对头的隐蔽之所。

是以对于这等门道,都极有研究。

话虽如此,但每种情况不同,则所资观察的线索,亦不相同。有时可能相去一万八千里,是以这“观测”之道,难深奥妙,便在于此。

徐少龙目光一掠,所有形势,已完全收摄在脑海中。

他这一回完全放弃了地上的痕迹,或门帘上有没有留下任何微细物事等方法。因为余么么既然有意让他自己查看,则可见得这两道房门,必定不留一点痕迹。加以此处并非荒弃已久之地,当然也没有灰尘蝗网等物,供他观测人类出入的踪迹。

他乃是队另一个角度去观察的,好在他已得知房中之人,乃是女性,身份又是一对兄妹中的妹子,可知这两间上房,一是哥哥所用,一是妹子所用。

因为他们外表上有血缘关系,不须避嫌之故。

这两个房间既然一属其兄,一属其妹,便有了推论的根据了。

徐少龙见多识广,事事留心,因此,对于房屋建筑方面,亦颇有心得。

这间住宅,属于普通常见的形式,分为两进,在后面尚有一进是小型的花园,或者充作院落之用,厨房则在另一边。

西首的上房内间恰与花园毗连,同时距这道厅门稍远。

换言之,从厅子进入后进,须得经过东首的上房门口,才可到达西房。

徐少龙根据女性的心理和惯例,更不迟疑,向西首的上房行去。

因为凡是女性,当然喜欢窗子向着没有别人的花园,而不愿靠近厨房那边的天井。其次,假如哥哥有朋友来访,来到内进的话,亦无须经过她的房门。至于她出入虽然要经过另一间房门,可是那是她哥哥所居住,平日无须避嫌。

余么么眼中射出诧讶的神色,虽是一闪即逝,却被徐少龙看见了。

他走到上房门口,掀开帘子,但见房门没有关闭,在布置得雅淡舒适的外间,躺椅上有个少女,正在看书。

由于她是背向着门口,所以没见到徐少龙掀帘。

徐少龙目光一掠,但见窗下的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有几张素笺,错落地摊在桌上。

素笺上皆有字迹,同时笔砚尚未收起,可知她乃是刚刚写过的。

徐少龙悄悄走入去,先到桌边,看看笺上写的是什么?

他怀疑可能是私函,只不知写给谁的。

当然此举属于不道德的行为,但像徐少龙这等处境的人,每一件小事都不可放过,至于道德问题,除非是关系重大的,否则他就不能过于多虑了。

他目光到处,但见其一写的是:“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日。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这是一首亦颇有名的蝶恋花词,为南唐冯延已所作。

徐少龙曾经读过,是以不致误为玉罗刹所作。

不过此词的意境,必是道出玉罗刹自己的心情,可见得她一定曾经自问“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世上尽多的是营营役役,追求名利之人。在虚荣中,这些人虽然不会泛起惆怅,也不会有”新愁”。

可是梦醒梦回,或是偶然空闲下来之时,他们总不免会有“失落”之感,自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失落”什么?亦不暇追究,他们唯有尽力把自己投入无谓的忙碌中和庸俗的欢乐里,把怅惘之情,以及青春时代的憧憬,都使之在麻醉中遗忘。

着问“惆怅”“憧憬”甚至于对年华日复一日逝去的“恐惧”,有何用处?则这个答案,却是不肯定的。

也许这是哲学中某些部份的起源,而至少一个人如果不须要利用种种刺激的欢乐以麻醉自己,则他一定可以变得高雅些,也可以减少许多“患得患失”的痛苦。此外,他将会找寻有意义的人生,这样,天地就会廓阔,不再把自己禁铜在“个人”的圈子中了。

徐少龙的目光落在另一张笺上,但见字迹潦草凌乱,写的是:“可以复仇而不复,非孝也。复仇而珍把,亦非孝也。

以仇未复之耻,居终身焉,盖可也。仇之不复者,天也。不忘复仇者,己也。克己以畏天,心不忘其亲,不亦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