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火交煎(第2/9页)

姚晴仍是啜泣,姚江寒瞧得暗暗点头:“小陈平日对她关怀有加,这孩子为她伤心落泪,足见有情有义。”殊不知姚晴此时大仇得报,喜极而泣,更想起亡母的冤屈,是故姚江寒越是安慰,她越是大放悲声,泪下如雨。

姚江寒天性凉薄,对胭脂虎之死初时有些难过,片刻也就淡然了,见姚晴久久哭泣,甚觉不耐,扬声叫道:“哪位朋友敢来我姚家庄杀人?有胆的,出来与姚某见个高下!”他这一声蓄足内力、全庄皆闻。

许久无人回应,他身旁的一名蓝袍道士拈须道:“姚施主高估这凶手了,试问当今武林,有几人敢捋‘千江不流’的虎须?施主若不叫他出来也还罢了,这一叫,只怕那凶手吓得落荒而逃,早就跑到几十里外去了。”

众宾客皆笑:“不错不错。”姚江寒被这道士的马屁拍得心中舒服,佯叹道:“清玄道长过奖了,姚某这手微末剑法,岂能入崂山高人的法眼?至于‘千江不流’这四个字,更是江湖朋友的谬赞,各位再也休提。”

清玄道人笑道:“姚施主过谦了,施主身为江北第一快剑,一剑既出,千江绝流,那是武林同道公认的,与和阗‘百日无光’裴玉关的‘灭焰刀’可谓并辔当世,各占春秋。”

姚江寒轻哼一声,淡淡说道:“姓裴的不过一介蛮夷,会两招三脚猫刀法,便自号‘百日无光’,分明是冲着姚某来的。将来有闲,姚某倒想去和阗走一遭,见识一下塞外风情。”

众宾客面面相对,清玄道人不料姚江寒如此自负,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忙笑道:“裴玉关与庄主齐名,本事却未必相当。只说兵器,剑者雍容华贵,为兵中之君,乃是资兼文武、君临天下的王者之器。至于刀么,虽说号称兵中之帅,但将帅再骁勇,也不过是君王手中的棋子。裴玉关以刀为兵器,与庄主一比,气度上便差了不止一筹。”

众人见他转口之间,不仅将前言的过失轻轻补上,马屁功夫更进一层,心中均感十分佩服。姚江寒更觉身心俱爽,哈哈笑道:“那么道长使枪,又是什么?”

清玄道人还没张口,姚江寒已接口笑道:“枪是兵中之贼,正配得上你这伶牙俐齿的老毛贼。”

众人哄然大笑。清玄道人心中大怒,但转念又想,这姓姚的若不将自己当成了亲信至交,决不会如此言语无忌,再想此人家财丰厚,威名远播,与他亲近大大有利。一念及此,勉强按捺怒火,随着众人大笑。

突然间,姚江寒面色一沉,朗声道:“所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虽说有对头来了,咱们也不能失了气度。茶照喝,话照说,戏照看,瞧他娘的还有什么伎俩?!”当下吩咐庄丁收了胭脂虎的尸体,大马金刀当堂一坐,又命姚晴在身边看茶,以示无所畏惧。众人无不惴惴,但见他气度傲岸,也只得分头坐下。

姚江寒啜一口茶,笑道:“这戏班是姚某专程从昆山重金请来的,曲妙人美,诸位可得瞧仔细了。”又问身旁小厮,“下一折戏是什么名目?”那小厮道:“虎牢关。”

“好戏。”姚江寒笑道,“三英战吕布,方显出我江湖豪杰的气概!”

姚晴却心知并无什么对头,她大仇得报,了无牵挂,只念着陆渐尚在书斋之中,也不知道他是否机灵一些,趁乱走了,只苦于脱身不得,无法去瞧。

发愁间,忽见对面戏台上不鼓不乐,出来一个白甲小生,手持画戟,走路一步一拖,慢慢悠悠。

“这就是吕布?”姚江寒大皱眉头,“听说那厮也是一条好汉,怎么演得死样活气的?”清玄道人笑道:“吕布三姓家奴、无义匹夫。虽说在马上能征惯战,但若到了马下,倒也未必是庄主的敌手。”

“那是当然。”姚江寒点头笑纳,“就算是马上,道长的追魂枪他也未必敌得过。”清玄道人哈哈大笑,连称过奖。他二人借着古人,彼此吹捧,众人虽觉好笑,却也无人敢扫二人之兴。

台上静悄悄的,“吕布”仍在转圈,他步子奇怪,左脚向前大大跨出,右脚再慢慢拖上,直到与左脚并拢,继而右脚又跨一步,左脚再慢慢跟上。

台下诸人越瞧越惊,姚江寒怒道:“怎么回事?既是三英战吕布,三英呢?既是唱戏,鼓呢?锣呢?”

话音方落,“吕布”忽地跃起丈余,“刷”的一声,落在台下,仍以怪异步法向着厅中走来。

厅前的庄丁一瞧,纷纷鼓噪起来:“反了反了,演戏的怎么演到台子下面来了?”厅中的豪杰无不失色,这“吕布”一跃之高,远非戏子所能。清玄道人腾地站起,喝道:“拿枪来!”一伸手,身旁的道童将一条烂银长枪递到他的手心。

那“吕布”越走越快。“拦住他!”众庄丁哄然大叫,不料那“吕布”忽地张口,吐出一道银练也似的水箭,正中一名庄丁额头。那庄丁身子一抖,目光忽变呆滞,也如那“吕布”一般,拖着步子向厅内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