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做新郎洞房受孤寂 抢软帽鱼水得和谐(第2/4页)

真是作怪!杨继新说毕,以为是没有答复的。却听得新娘柔脆的声音,近在耳边说道:“恐怕不能怨我作弄你,我已说了上床睡觉,你为甚么把烛吹灭,向我行强呢?你枉做了个读书人,举动比武人还粗野可怕。我今夜断不敢和你同睡,你一个人且再睡一夜。”杨继新听声音靠近右耳根,冷不防对准发声之处,一把抱过去。只听得劈拍一声响,额头正碰在一张衣橱上,只碰的眼中金花四迸,痛不可当。两手腕撞在橱角上,也撞的臂膊酸麻了,并不曾挨着新娘的衣服。这一碰,碰得杨继新忍不住生气了,连说:“可恶,可恶。”接着又听得新娘在房外笑个不止,就和看见杨继新碰痛了额头,他在旁边看了开心的一般。杨继新正待责备新娘太残忍,新娘已在窗外停了笑,说道:“谁教你把烛吹灭,还是这们强暴呢?你越是这们强暴,我越不敢近你,不使你孤苦两夜,你的强暴举动,大概也改变不了。”杨继新赶紧说道:“我从此若对小姐再有半点象今昨两夜的强暴举动,就天诛地灭,立刻化身体为灰尘。我于今已对小姐发过了誓,小姐可以回房了么?小姐若嫌这誓发的还轻了,不问甚么重誓愿,我都可以发得。”

说罢,静听新娘的回答。好一回寂然没有声息。想把吹灭了的烛点燃,又苦寻不着火镰。缓缓的摸到床沿上坐了。思量这两夜的情形,很觉得蹊跷。自己盘问自己道,这地方的风俗,虽说离奇,一般人都重武轻文,因此有女想嫁个文人,甚不容易。但是这河南居中国之中区,四通八达之地,即算这纵横数十里以内的地方文人稀少,数十里以外,哪里就会少了文人呢?有这们大的家财,又有这们娇丽的女子,竟因这一隅之地,没有文人,便养在家中。胡乱遇见路上一个读书人,就于立谈之间可以招做女婿。这种情形,也很不近情理了。我一时色令智昏,不暇细想,居然答应他拜堂成礼,至今还没有问他家的姓氏。这不怪我太荒唐了吗?新娘这般娇弱的身体,我是一个少年男子,竟搂抱他不住。他只把手一推,我就不因不由的离开了他的身体。这一点已很奇了。而我仅低头作一个揖的工夫,伸起腰来看新娘便已不知去向,遍寻没有。这不是奇而又奇吗?

姑退一步说,这地方的风俗,是轻文重武。新娘住在这里,也练会了一身武艺,能来去得极快,使我看不见。然据他今日早晨对我说,他并不曾走开,亲眼看见我如何如何的举动,我却连影子也不见他。这又是甚么道理呢?十七八岁的闺女,无论在如何守礼谨严的家中,断没有完全不懂人事的。并且看这新娘的神情言语,也不是不懂人事的模样。何以这样害怕呢?我虽是过于急色了点儿,但在将睡的时候,搂抱搂抱,也不能说是鲁莽。分明是借词归罪于我罢了。照这种种情形看起来,简直是凶多吉少。我应如何才能逃得出这是非之场咧?”

杨继新是这般思量了一遍,随又转了一个念头道:我是一个光身的游客。既没有金银珠宝,又没有结怨于这家的人,谋害我有何用意?即令有误害我的心,要谋害一个文弱书生,岂不易如反掌?为甚么要费这些周折,闹这些玩意呢。古今笔记小说诸书上面,谋害过路行人的很多,然从来不见有毫无用意,又费这许多周折,以谋害人的。并且我昨日从饭店里出来,在路上遇见这新娘之后,随即有那个老头出来,分明指引我这条道路,说包我可得一个老婆。那老头满面慈善之气,又有那们高的年纪,何至无缘无故的陷害我呢?

照这方面的情形想来,又可以断定没有凶险。各人有各人的性情不同,举动也就跟着有分别。

新娘胆怯,怕我太鲁莽了难堪,不敢与我交接,也在情理之中。我刚才吹灭烛光,用强将他搂抱,按在床上解衣的举动,本来也太显得强暴了。昨夜只抱了他一下,就吓得他不敢同睡。今夜就应该凡事顺着他才是。比昨夜更变本加厉,怎能怪他闪躲呢?横竖我已做了这里的赘婿,一个光身人,也不怕损失我甚么。今夜是已经无望了,明夜我只百依百随,诚惶诚恐的伺候着他,他不开口叫我睡,我就坐到天明也不睡。睡了他不表示可以亲昵,我就连睡十夜八夜,也只当他不在床上。是这们顺从他多少时候,静待他的春情发动,料没有妻子永远畏避丈夫的。”杨继新自以为得计,心安神逸的上床睡觉。

睡到次早醒来,看房中仍没有新娘。时光像已不早了,只得起来,丫鬟送水来盥洗。杨继新拖住丫鬟,问道:“二小姐现在哪里?你知道么?”丫鬟笑道:“姑少爷还问二小姐呢?”杨继新听了这语气很奇特,紧跟着问道:“二小姐怎么,我为何问不得?”丫鬟抿着笑道:“我家二小姐,不是昨夜被姑少爷吓坏了吗?于今正发寒热。睡在大小姐床上,不能起来哩。”杨继新急得跺脚道:“我真荒谬糊涂!他是个胆小娇养惯了的人,房中有那们大的烛光,他尚且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