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患难见真情(第2/3页)

强敌已经追杀而来,生死已在瞬息之间,她居然还觉得很愉快。因为马如龙并没有抛下她一个人逃走,不管她嘴里说什么,在她心里的感觉中,这一点仿佛已经比她的生死更重要。

马如龙忽然也觉得愉快起来,就连她那双浮肿的眼睛,现在看来都似已变得可爱多了。美与丑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标准,能让你觉得愉快的人,就是可爱的人。

大婉轻轻地问:“你怕不怕?”

马如龙并不是完全不怕,恐惧一直是人类最难克服的弱点之一,幸好人心中还有几种更美的情感能战胜恐惧。

大婉道:“如果你怕,现在要走也许还来得及。”

马如龙道:“我不走。”

大婉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么我……”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她的声音仿佛忽然被一把看不见的快刀割断了,她的咽喉仿佛忽然被一双看不见的魔手扼住。她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种恐惧之极的表情,就好像忽然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恶鬼。

马如龙回过头,就会发现她看见的只不过是一个人,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身上穿着件很朴素的青布衣裳,手里提着一篮花,刚转入这条窄巷。马如龙没有回头,所以忍不住要问:“你怎么样?”

大婉道:“我要走了,你不走,我走。”她居然真的说走就走,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身子已经飘飘飞起,掠上了那道任何人都想不到她能上得去的高墙。

那个平凡的卖花女一直低着头往前走,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有道高墙挡住了她的路,大家眼看着她要一头撞到墙上去,撞得头破血流。想不到她的头没有被墙撞破,墙反而被她撞破了。只听“卜”的一声响,两三尺厚的风火高墙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破洞,这个平凡的卖花女竟已穿墙而过,就好像穿过了一张薄纸。

马如龙怔住了,每个人都怔住了,大婉的轻功令人吃惊,卖花女的武功更惊人。天色仿佛忽然间就已变得很暗,风仿佛忽然就变得很冷。现在她们虽然已走了,杀人的人却仍在风中,夺命的金环也仍在手。

马如龙终于问:“你们要找的是她,还是我?”

黑衣人道:“是她。”

马如龙道:“她已经走了。”

黑衣人道:“对你来说,很不好。”

马如龙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你应该知道,利剑出鞘,不能不见血,否则必定不祥。”他的掌中仍有杀人之利器,眼中也仍有杀机:“我们这些人也一样,只要我们出手,就非杀人不可,现在她已走了,我们只有杀你。”

马如龙道:“很好。”

其实他也知道这情况很不好,无论对谁来说,这情况都很不好。他掌中既没有杀人的利器,心中也没有杀机。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为什么要杀人?他痛恨暴力。在某种情况下,只有用武力才能制止暴力。他已将全身的精气劲力集中,他只有一条命,他还不想死。他认为暴力一定要被制止。

又是“叮”的一声响,双环再次拍击,火星乱雨般四射而出。马如龙的人也射出去,箭一般射了出去。他没有杀气,可是他有另外一股气——血气!

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个掌中有金环的黑衣人,而是另外一个人。“擒贼先擒王”这句话,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适用。现在他要攻的是对方最弱的一环。

在正邪不能两立、敌我势难并存的情况下,能保全自己,就要保全自己,能消灭敌方一人,就得要消灭对方一人。他攻击的目标是黑霸。

黑霸姓黄。每个人都叫他黑霸,只因为他是他们组织中最黑、最高大,看来最有霸气的一个人。黑霸身高八尺九寸,肩宽三尺,手臂伸出来比别人的大腿还粗,拳头大如孩童的头颅。

马如龙怎么会将这么样一个人看成对方最弱的一环?是不是因为这个人一直都紧跟在夺命金环的左右?——藤萝只有依附大树才能生存,狡狐只有依仗猛虎的威风才能吓人,弱者总希望能依附强者,得到保护。一个人的强弱,绝对不是从外表可以判断的,马如龙的判断没有错。

黑霸用的武器是一对混元铁牌,看来至少有六七十斤重的混元铁牌。马如龙冲过去,这对混元铁牌也发动了攻势,一横扫,一直拍。可惜一种武器的强弱,也不是可以用它的重量来判断的。

马如龙挥拳,一拳就已经从这对横扫直拍的铁牌中穿过去,一拳就已痛击在黑霸的鼻梁上。这一拳击下时,只有很轻的一声响,就好像一拳打在一块死肉上,甚至连呼喊的声音都没有,黑霸就已仰面躺下。

马如龙可以从这个已经躺下了的人身上冲过去,冲出这条窄巷,也可以乘机冲入墙上那个破洞。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不可以跟这些人拼一拼,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还有一分机会,他就绝不放弃。他一向是个骄傲的人,非常非常骄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