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纸生极乐塔(第2/6页)

方多病大吃一惊,“用剑的人?你说李相夷?李相夷已经死了十年了,就算清凉雨盗了这剑也万万来不及了。”李莲花正色道,“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我说关键在人,并不是说关键在李相夷。”方多病瞪眼,“那关键是什么?”李莲花点头,“少师剑刚韧无双,唯有剑上劲道刚猛异常,寻常长剑吃受不住的剑招,才非要少师剑不可。”方多病继续瞪眼去瞧那柄名剑,“清凉雨冒死偷这柄剑,难道是送去给一个拿剑当狼牙棒使唤的疯子?”李莲花咳嗽一声,“这有许多可能,也许有人要求他拿少师剑换某个人的性命;又或许他以为这柄剑可以砸开什么机关;又或许这柄剑的材质有什么妙不可言之处,说不定把它碾碎了吃下去可以救命……”方多病忍不住打断他,怪叫一声,“吃下去?”李莲花又正色道,“又或者这柄剑是什么武林前辈留在人间的信物,可以换取一个愿望什么的……”方多病古怪的看着他,李莲花不以为忤,从容而坐,半晌方多病喃喃的道,“老子疯了才坐在这里听你胡扯,老子的老子逼着老子读书考功名,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逼着老子娶公主,老子狗屁事情一大堆,疯了才跑来这里……”他重重一拍桌子,“你要玩方块自己玩去,角阳村的事不说就算了!少师剑的事不说也算了,不必坐在这里费心扯谎给老子听,老子走了!”李莲花道,“这个……”他本想说当朝皇帝只有一个太子,膝下再无子女,莫非近来又新生了公主?如此说来那公主只怕年纪太幼,此事万万不可。

他还没说完,方多病倒是很潇洒,当真拍拍袖子,施施然从窗口走了。李莲花望着他潇洒的背影,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我当真的时候,你又不信,我胡扯的时候,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站了起来,本来是想把那柄剑从那牌位上拿下来,转念又想取了下来他也不知该放在哪里,叹了口气之后,终还是留在了那牌位上。

这许多年后,也许少师剑的宿命,就只是留在芸芸众生为它所立的牌位上,空任凭吊罢了。

持剑的人,毕竟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方多病一怒而去,他自是半点也不想去做驸马,一出了莲花楼就飞也似的改道前往嵩山少林寺。不想他老子却比他聪明许多,一早猜中这逆子势必往和尚窝里躲,说不定还要以出家相胁,派人在嵩山脚下一把将他逮住,即刻送入宫中。

方而优贵为当朝太子少傅,方多病的老子方则仕官拜户部尚书,皇上近来新认了兵部尚书王义钏的女儿做昭翎公主,又有意将昭翎公主许配给他,这天降御赐的好事谁敢耽误?于是八百里快马加鞭,方多病被家中侍卫点中全身二十八处穴道,连赶两日两夜的路,火速送入景德殿。

方多病从来没见过王义钏,虽然他老子在朝中当官,但方则仕住在京城,方多病一直住在方家,十八岁后浪迹江湖连家都少回,他和他老子都不大熟,更不用说兵部尚书。王义钏生得什么模样他都不知道,王义钏的女儿生得什么模样他自然更不知道。突然要和这样一位公主成婚,万一这公主芳龄三十,身高八尺,腰如巨桶,纵然是貌若天仙他也消受不了。于是打从进宫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溜。

他被送入景德殿,这是专程给皇帝谕旨待见,却一时无暇召见的官员暂住的地方,与宫城尚有一墙之隔。住在这的人都是皇上点了名要见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大家互相都客客气气,不熟的装熟、熟的自然更熟到人我难分、人我莫辨的境地了。

方多病全身被点了二十八处穴道,一身武功半点施展不出来,在景德殿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方则仕也不好再让侍卫跟着他,简略说了几句就走了,言下之意自是要他乖乖听话,皇城重地,不得胡闹,否则为父将有严惩云云。方多病听话了半日,但见时辰已至深夜,如何还忍耐得住,当下悄悄翻开窗户,摸入后院去也。

这里离皇帝和公主尚有老远,他若能从这里出去,说不准还能在方则仕发现之前逃离京城,而他逃走之后他老子是否会被皇帝降罪,他自是半点懒得想。二更时分,景德殿这等微妙之处,人人行事谨慎,战战兢兢,自然从来无人敢在半夜翻窗而出。方多病武功虽然被禁,身手依然轻盈,自殿中出去,一路无声无息。月色清明,映照庭院中影影绰绰,他屏住呼吸,正在思考后门究竟在何处。

“咿呀”一声轻响,是不远处木桥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方多病往地上一伏,趴在花丛之中,无声无息向木桥那边望去。

一个不知什么颜色的身影正在过桥,庭院木桥的花廊上爬满了藤萝,里头光线黯淡,他只依稀瞧出里头有个人,却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是景德殿巡夜的侍卫。方多病耐心的屏住呼吸,纹丝不动的伏在花丛中,依稀已和花木凝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