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人一命(第4/5页)

“我——”她低低地说出一个字,便没再说下去。

“你觉得困惑,便是因为你还是不愿意做祭品的。”岐阳的深沉,深沉得并非是稳重,而是一种灵性,他决非那种心里有千百种心机而面上不动声色的人,但是他灵性,他敏感,他清清楚楚感觉到神歆心里很多不为人知、不愿承认的挣扎与叛逆。

他一向很浮躁,但是他其实很有灵性,也曾经追求过许多天真与浪漫的东西。他现在随随便便满不在乎,但他也曾经不随便过,很在乎过,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很认真地喜欢过某个很纯很纯的女孩,也相信过天长地久的承诺,只不过因为太年轻便经历过太多,所以他早早变得浮华,变得吊儿郎当,变得随随便便,因为若是太在乎,就一定是被伤害了。

而神歆,岂非就是一个“太在乎”的偏执的女人?

“祭品?”神歆向后微微退了一步,“我不是祭品。”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要微笑,却笑不出来,“纵然是,也是被人羡慕的——奢侈品。”

岐阳没有想过,一个古代的尼姑版的女人,会这样“试图微笑”地,用这样柔软的口气说出“奢侈品”这三个字来,然后笑得这样和蔼,这样柔,这样认命的语气。

“你本也是不愿意做奢侈品的,是不是?”岐阳低声道。

神歆摇头,她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岐阳的眼睛。

岐阳放手,这个女人,已经对她自己,压抑得太深太深了。

自认罪孽,而不敢救赎,除了作为奢侈品,那么,哪里才是她的支持和坚持下去的希望?

一个自认是“奢侈品”的女人——他一向自知不是容易感动容易感慨的人,却真的,深深地被撼动了,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在作假,她说出“奢侈品”这三个字,那是多么困难,多么罕有的事情——她太内敛,有太多太多的感情,她压在心里,不说,不说,然后就一层一层,化成了沉积,变了色,失了感觉,成了石化的外壳。

“我——不说了,你不必——怕我。”岐阳放软了口气,试图要笑地耸耸肩,“我们只不过在——救人,不是——不是——”他试图要说出个“不是”来,但是说了半天说不出来,尴尬地一笑,“不是其他。”

神歆也牵动嘴角,算是笑了笑,“嗯,时间差不多了,我点醒白公子。”

“随便。”岐阳现在对白温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看着神歆的一举一动,心头一片乱七八糟。

神歆转过身,定了定神,解开了白温情的穴道。

岐阳立刻就笑了,在白温情清醒过来的时候。

神歆也是。

※ ※ ※

白温情活了下来,他完全不知道岐阳在他身上施展了什么“神丹”,还是“仙法”,总之他就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看岐阳的眼神自然大大不同。

九环殿里面那个白衣老者是名医山庄的第九号圣手,号称“着手回春”江回春。

不过岐阳自然是大大失望,嫌弃这老头的名号一点新鲜花样也没有,连名字都这么无聊,别人听了肃然起敬,他听了呵欠连连,“夫子,我人已经救回来了,眼下也是无事,我可以走了吗?”他对这个“名医山庄”可谓是厌恶得五体投地,再也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地方,自是走得越快越好,只是,隐隐有点不放心那个倔尼姑而已。

江回春对他居然轻轻易易随随便便救回白温情,实在有些不可置信,闻言冷冷一笑,“小小年纪,若非有高人指点,就是身怀灵丹,否则,岂有可能单凭医术救人?”

岐阳瞪眼,默念“我的涵养很好,我的涵养很好……”然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嘿嘿。”

神歆看了他一眼,她自然听得出岐阳这个“嘿嘿”有多么勉强和充满火气,他不是会忍耐的人,为什么要忍耐呢?

“年轻人面对长者,岂可如此轻浮,嬉皮笑脸?”江回春脸色一沉,“尤其身为医者,更应以冷静明理为第一要务,你——”

岐阳忍无可忍,“更是要先当自己不是人为第一要务吧?做机器,做僵尸,男的也不当自己是男的,女的也不当自己是女的,个个都以为自己是神是救世者?神经病!”他恨恨地瞪了江回春一眼,很潇洒地甩甩袖子,拂袖而去,他真的火了。管你是什么山庄什么大人物,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他平时不是很有道理的都不听,何况是这样没有道理的谬论!他睬他才有鬼!

回宿舍去!岐阳的第一感觉就是,在古代待厌了,非常厌,他要回家,回他的宿舍,实验室,看学校里的教授都可爱过眼前这个老头一千万倍!

江回春从来没听人骂过“神经病”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一怔,却也没有生气,却见眼前这怪小子甩了甩袖子,就此拍拍屁股走了,还真是走得——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