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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能上你的道,”独孤仲平笑而摇头,“回答这些问题,就好像我已经答应收你当徒弟了。”

“那就是说,这些你已经都想明白了,只是不愿意告诉我?”韦若昭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哦,你算准了凶犯一定会来,不然你不会这么镇定地坐在这儿,其实你也很着急想捉住凶犯,一点不比胖大人悠闲!”

独孤仲平颇有些无奈地看了韦若昭一眼,老实说,这些年,无论金吾卫内外,他还没有碰上一个领悟力像韦若昭这样出色的。

“你的猴子呢?”

“怎么,你要用到小乖?”韦若昭敏锐地察觉到独孤仲平话中有话,“你要是给我派个活计,我就不缠着你了!”

这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独孤仲平心中又一次感叹,嘴上却道:“去把你的猴子喂饱了,我看你真正擅长的本事是照看那只猴子,这本事也许还用得上!”

时近子夜,除了般若殿内传出的木鱼声响,朝华寺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已然笼罩于一片寂寥夜色。而高大巍峨的庑殿顶端,李秀一正藏身于望兽隆起的阴影之中,一边把玩狼爪一边监视着后院的动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既警觉又兴奋。

他知道就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金吾卫众人早已布下了陷阱,前后几个出入口都已被重兵把守,只等那凶犯自投罗网。这些消息自然是韦若昭告诉他的,这姑娘果然不傻,自己的一番话,她显然听了进去,做交易是比交朋友能更快达到目的的办法,她很快就体验到了这一点,所以顺利进了金吾卫后,就真的向自己传递了消息。李秀一明白,这并不是她多么言出必行,而是她又生出了下一个愿望,让李秀一继续点拨如何使独孤仲平收她为徒。那么,她还会把消息持续地透露给他,而他要的就是这个。

这样就上道儿了,小丫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李秀一在心中默念道。

李秀一早早来到这里的屋顶处埋伏。他根本不相信凭庾瓒和他那些手下能够抓住凶犯,长安的金吾卫和洛阳的一样蠢,甚至更过分,他来长安的这几天就确认了这一点,这正是他留下来掺和这连环命案的信心所在。当然,他也在怀疑凶犯是否会真的上这个并不高明的圈套,但独孤仲平没有反对这个计划!这一点让他相信,这个晚上还是值得一来的。

只要凶犯露面,凭他李秀一的身手,一定能赶在金吾卫之前将其拿下!

一阵夜风袭来,大殿周围的树冠沙沙作响,但沙沙声中又渐渐加入了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李秀一手中的狼爪停止了在脸上的抚弄,他收起狼爪,手指滑向腰间长刀,两眼紧盯着殿顶,胳膊和肩膀也紧绷了起来。

有人来了——

李秀一微微眯着眼睛,与其说是单纯用眼睛看,他更习惯调动全身所有感官,来感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殿前空地,又一阵更大的风,刮起尘土翻卷着袭向殿门。殿角,佛铃被风吹着,不停叮当作响。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朝着殿门飞奔而去。墙角和树影中的韩襄等人立刻打起了精神,紧盯着那黑影。

李秀一的身子绷得更紧,右手已然紧紧攥住刀柄。

那黑影离殿门更近,隐约已可以看出其身形轮廓,但见他急匆匆朝殿前石阶冲去,全没留意到一根细线就悬在殿前两尊石灯之间。黑影一条腿刚一触到细线,几张巨网就在一瞬间从各个方向撒开,朝他身上罩去,须臾已将其裹了个严严实实。

早已跃跃欲试的韩襄等人当即持刀枪棍棒一拥而上,几个手快的不由分说,朝着黑影举棒就打。韩襄尤其卖力,边打边大声嚷嚷:“杀才,你中了我们大人的计了!”而奇怪的是,黑影竟然毫不还手,只挣扎着发出一阵沉闷的惨叫。

韩襄卖力打了一阵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急忙拦住众人:“等等,等等,别打了!”他说着环顾四周,“大人呢?有人看见庾大人了吗?”众人自然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庾瓒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众人赶紧收了家伙,将被裹在网中的黑影七手八脚地拉出来。

有人点亮火折,近前一照,网中的居然是庾瓒!但见他嘴被破布堵住,并在脑后打了死结,而身上被套了一件不合体的夜行衣,紧绷绷包裹着,就如同一只大粽子。

众人手忙脚乱地上前替庾瓒松绑。庾瓒吐了口血水,一脸怒气地呻吟道:“哎呦!疼死我了!是哪个打的?”

方才还个个争向上前的众人纷纷将手里的棍棒往身后藏,韩襄一张猴脸吓得如同菜色,声音颤抖道:“大人,您这是……”

庾瓒跳着脚把众人挨个痛骂一遍。原来他布置完众人设伏,准备前往朝华寺前殿休息,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被人一把拎住脖子,拖到僻静处。庾瓒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相貌、身形,便被堵住嘴套上了夜行衣。对方说了句“往般若殿跑,不然就射死你”,并把一支挂上弦的箭从庾瓒的胖脸上滑过,还故意轻轻靠了靠。闪着寒光的箭尖和铁器的寒冷让庾瓒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一被松开,他就拼了命地朝般若殿方向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