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2/4页)

独孤仲平明白方驼子言语中的讥诮之意,淡淡地道:“看来你也不知道啊。”

“谁说的!”方驼子当即出言反驳,“常山兄弟在各地有很多分舵,总舵在长安,找到这个总舵的所在,也就找到了他们所有的人。嘿嘿……”方驼子说着突然计上心头,笑道:“有一味药叫夏银花,和在胡饼里吃了,会立刻大汗淋漓,脸色发白,不出半个时辰就和死人无甚差别……”

“你想装死?”独孤仲平顿时警觉起来,“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方驼子见自己的心思被独孤仲平识破却也不着恼,一脸坏笑,道:“嘿嘿,不是装死是暂时真死,肚子也会痛的,不过比让人家踢好受。怎么样?长安总舵的地址换一张胡饼,想想吧!”

独孤仲平当然明白方驼子的目的是装死越狱,刑部大狱看管甚严,凭方驼子之力想要冲出这铜墙铁壁显然并非易事,可暴毙而亡却又另当别论,无论刑部、金吾卫、京兆府还是各州各县,监狱向来唯恐疫病蔓延,一旦有人暴毙,狱卒便会在最短时间内将尸体处理掉,到时只要安排好人手接应,便可以安安稳稳脱狱而去。

独孤仲平沉默片刻,摇摇头,站起身朝外去。

方驼子反倒一愣,望着独孤仲平的背影,嚷道:“你可想好了!”

独孤仲平却不回头,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牢头见独孤仲平要走,当即迎上前,独孤仲平给了他一串铜钱,随口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人来看过方驼子?”

“没有啊。”牢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独孤仲平想了想便没再多问,就算方驼子计划着什么,一时半刻也难有什么行动,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尽快解决。

独孤仲平从刑部大狱出来便直奔布政坊而去,韩襄那边对曹十鹏的调查应该有了结果,加上自己的了解,已经可以断定这个凶手的目标是常山兄弟中人,而常山兄弟本身个个都是厉害角色,这凶手却还比他们技高一筹。他会是什么人?铲除常山兄弟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是私仇,那很可能是过去吃过常山兄弟亏的人了,可普通人有可能比常山兄弟还要厉害吗?这么说来倒可能也是道上的行家里手,但这样一来那些传帖却又说不通了,凶手的语气、措辞分明凌驾于世人之上,这意味着凶手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绝对正确的,到底会是什么人才会这样想呢?

独孤仲平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一边思忖着一边朝右金吾卫衙门走去,可刚拐进布政坊,便发现眼前有些不对,平日里根本没什么行人的街巷旁突然凭空多了不少推车挑担的商贩,再往里走,就看见金吾卫衙门前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游民或蹲或站聚在街边,个个目光闪烁,有的甚至能够看见有短棍、匕首之类的武器从衣服下露出来。

真是一群蠢货!

独孤仲平只一眼便知道这些都是金吾卫的暗探、便衣,看来庾瓒那个胖子又在自作聪明了。独孤仲平气愤地直奔官衙大门,韩襄恰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撞个满怀。

韩襄道:“独孤先生,您可回来了……”

“谁让在这里布了这么多便衣的?”独孤仲平没好气地质问。

“庾大人啊,怎么了?”

“太蠢了!明天才是正日子,现在着什么急啊?再说这些人除了脑门上没写,一看就是金吾卫的。本来凶犯很可能提前来踩场子,我也许还有机会闻出他的味道。现在好了,这些傻瓜戳在这儿,人早跑得没影了。”

韩襄一愣,道:“那……那我这就去禀报大人,把人撤了。”

韩襄说完转身要走,却又被独孤仲平叫住。

“你知道那凶犯什么时候出现?搞不好他已经来过了,再折腾有什么用?”独孤仲平哼了一声,径自踏上衙门前的台阶,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又警觉起来,转身环视着眼前这片广场。

“没有高楼,也没有塔,连个旗杆都没有……”独孤仲平喃喃自语道,“不对,我怎么能把这个忘了!不是这儿!”

韩襄自然听得一头雾水,道:“什么,什么不是这儿?”

独孤仲平自嘲地一笑,道:“他选中的杀人的地方不是这儿,撤不撤人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

“没有制高点。他的告示啊、传帖啊,怎么弄?”

“也许这次他并没打算……”

“不可能,”独孤仲平说得斩钉截铁,“虽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他一定要昭告天下,但这是他一个乐子,他不会罢手的。”

韩襄这时突然想起一事,道:“独孤先生,有件事,我忽然想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这案子有关。追傩那天,师崇道出事之前,有个戴斗笠的小个子,在朱雀大街上撞了庾大人一下,现在想来,他是故意的,他朝庾大人背上贴了张纸。那纸上什么都没写,可您刚才提起传帖,我忽然想起,那纸的大小、质地和那天后来满天乱飘的传帖是一样的。”